說話間,劉瑾接見好幾茬官兒。
一些人還參加過廷議。
劉瑾因為張文冕給他講明道理,對他們也很客氣。
人家既然主動上門,理當既往不咎。
來客差點踏破門檻,因正德明天晚上要慶功,劉瑾須留意宴席預備,分身乏術,只盡量多說些客氣話,匆匆地將一批又一批客人打發走。
丘得報稱宣大總督劉宇的公子劉仁來訪。
“剛誇你會辦事,可堪過了這會兒,就又糊塗了。正經官兒都接見不來,總督的公子算什麼官兒?”
張文冕勸他:“別人的公子或許不見,劉宇的公子還是見見罷。劉宇照輪值明年該入朝掌都察院,相爺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是要燒的。清除政敵,都察院掌院是最重要的幫手,不如趁這機會拉上關係。”
劉瑾覺得大有道理,便讓丘得叫劉仁進來。
劉仁上門之前,因劉宇擔心他少不更事,吩咐管家凡事嚴加規範,管家便對他千囑咐萬囑咐,說相爺體貌尊重,叫他凡事多一個心眼。
劉仁帶四名扛著兩個箱子的大漢進門,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好。
他的眼睛滴溜溜亂轉,看到劉瑾和張文冕在堂上坐著,也不知道對不對,衝坐正中的雞啄米似只管叩頭行禮。
“監生劉仁拜見相爺。”
劉瑾見他畏首畏尾,全然沒有大家子弟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
“你父親讓你來的,還是自己想來拜見?”
“回相爺,我爹早料到政府近期將換人,讓人押送禮物來預備著,誰拜相就送誰。監生聽說相爺今兒回府,這就上門來了。”
劉瑾聽這大實話,心裡倒有幾分喜歡他。
“難為你父子一片心,開啟看看什麼禮物吧。”
劉仁叫四個大漢出去,動手開啟箱子。
他開啟一個箱子,劉瑾眼睛都直了,裡面竟裝滿白花花的銀子。
怪不得兩個大漢扛著還覺得吃力。
另外一個箱子,也裝滿銀子。
劉瑾許久回過神來。
“你父親怎會這等厚待我呢?”
劉仁又一次說大實話:
“我爹說了,政府換人,底下各級官員將跟著換。他的宣大總督任期滿了,該輪換回朝,請相爺幫他回朝做官。”
張文冕聽劉仁滿口大實話,心裡嗟訝不已。
劉宇是聰明人,這等大事咋讓蠢子代勞呢?
張文冕不知道,劉宇有他的打算。
正德登位後,內外矛盾重重,相互傾軋一觸即發。
他可能由後臺很硬變得朝中無人。
像他這種身上很不乾淨的人,不管誰上臺,都可能成為權力爭鬥的犧牲品。
他人在邊關,遠水救不了近火。
反正給新拜相的人送禮不會錯,也正好趁機讓兒子歷練歷練。
劉瑾得到一筆橫財,心裡高興,就特別優待劉仁,叫錢寧帶劉仁下去款待酒飯。
兩人原是見過面的,錢寧索性連朱恩也叫來。
三人想到蔣三春餐店裡的事,心裡各懷鬼胎,不過也別有一番情趣。
劉仁出去後,劉瑾問張文冕:
“兩箱銀子少說上萬兩,他一個文官,哪來許多銀子呢?”
“相爺不知道,邊關將帥最是肥潤,尤其是宣大鎮。不說宣府,光大同駐軍就有十三萬,每年糧餉就能撈到大筆外塊。宣大十分熱鬧,國初已開始中鹽招商墾邊,到現在繁華富庶不下江南。軍官除貪汙糧餉、霸佔草料交易市場外,就是侵奪屯田,甚至隱佔為業,祖孫相繼。他們私自役使軍士耕種,凡應納屯糧一概免除。邊關吃空餉也有許多名堂,有一種名堂說來難以置信,叫做士兵買閒。一個士兵每月納二百餘錢,便可不出操不點名,名正言順幹其他營生。更有甚者,近來連馬匹也買閒,要用軍馬的交上役錢,便將馬拉去私用。總之各種名目不一而足,錢來得像流水一般。”
劉瑾感嘆道:
“左班官說內官如何不好,他們自己究竟如何。兩份詔書由內閣執筆,對左班官的劣跡幾乎沒有提到,倒像他們貪墨是名正言順的。”
“邊政之所以混亂,也有鎮守太監和分守太監的責任。相爺要整頓,須從軍屯和倉儲入手,追查下去,學生保證凡到邊關任過職的都脫不了干係。也不僅劉宇如此,其他人包括內外官都一樣。”
“這倒要留意的,咱家想找機會拿左班官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