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知道。尚寶卿崔壑、副使姚祥、郎中張瑋、劉彩,只不夠違反三品以下不可乘轎的規定,就被號枷示眾,然後充軍。幾個月來,不稱職的官員被處罰已有好幾百人了。”
洪三寶意識到張彩來者不善,身上開始冒汗,說話也不利索了:
“朝廷這番處置好得很,好得很。”
張彩笑道:
“可對有些人就不見得好。尤其是不能自律的人,就更不好了。工部郎中錢仁夫不僅識時務,還有自知之明,他自知未能自律,便主動要求致仕。”
“卑職聽說他獲准致仕十分高興,他的長安老鄉也替他高興,倒像致仕撿回一條命,就大擺宴席給他恭喜哩。”
“無法自律的人,致仕當然算撿回一條命,當然要大大地慶賀。洪老弟,這裡沒有外人,為何不將新娶的妾叫出來讓大夥瞧瞧?”
洪三寶臉色一變,囁嚅著說:
“張大人,卑職娶的是夫人呀,怎好讓她見客呢?”
“洪老弟說笑是不是?此番吏治風行雷厲,御史們都精神勁十足找事彈劾。洪老弟不是不知道。老弟夫人剛去世沒幾天,怎會自找死路呢?不是我說壞話,若論為夫人服喪期間娶妻的,官是當不成的,發配邊遠也跑不掉的,沒準還得坐幾年牢。”
洪三寶一聽頭都大了,已料到在劫難逃,臧賢攪場只是鋪墊,並非惡作劇而已。他的腦門冒出汗珠兒。
錢寧和臧賢就勢起鬨,非要瞧瞧洪三寶的美妾不可。
洪三寶無可奈何,只好進去跟夫人商量。
這新夫人不像舊夫人兇悍,是個好說話的。
她雖然害羞,可畢竟第二次婚禮,堂上客人又不多,聽說丈夫的頂頭上司要見她,再三推辭不過,最後還是掀了蓋頭隨洪三寶出來。
眾人只覺眼前一亮,無不驚歎她的美貌。
張彩笑道:
“洪老弟的豔福不淺。”
“託福託福!”
“洪老弟,你的高樓大廈,萬貫家私靠誰得來?”
洪三寶拱拱手說:
“全靠相爺栽培。”
“我對洪老弟如何?”
“大人對卑職恩重如山。”
“不瞞老弟,我家中的老婆子原也貌美如花,現今老了,變成黃臉婆,又不好將她休了。我遍訪海內,想找個漂亮的如夫人慰藉老年,總沒有如意的。你的小妾我十分中意,洪老弟肯否割愛?”
新夫人聽到這兒,羞得一扭身子,回洞房去了。
洪三寶見他不像開玩笑,嚇得眼睛都綠了。愣了許久才苦澀地說:
“張大人說笑了。”
“我不說笑。一個小妾值什麼呢?我不中意的,你給我千千萬萬我還不要。好不容易瞧上的,卻讓洪老弟捷足先登,你忍心看我老來寂寞嗎?”
錢寧不失時機說:
“張大人說得如此不堪,想必喜歡得死來活去的。他對你恩重如山,你連一個小妾都捨不得。就算張大人對你沒有情分,你也得為前途想一想啊!”
“只怕她不同意。”
“說好聽點叫如夫人,實則是家奴。她同不同意,也是你說了算。洪大人違制娶妻,眾人都知道了,難道不怕張大人秉公辦事?我為洪大人考慮呀!洪大人讓美色迷糊雙眼,出什麼事,別怪老朋友我沒有提醒。”
洪三寶見無可挽回,便慨然說:
“既然張大人鍾情,卑職豈有不割愛的。只是剛娶進門又送出去,面子不好看,能否寬限兩天?”
“這個自然。酒也吃過了,我還有事,告辭了。”
說罷昂然走了。
事已辦妥了,錢寧向正德點點頭,三人也起身告辭。
兩天後,洪三寶將新娶的夫人送到張府。
想必這女人是做妾的命,做兩天正室,屁股還沒有捂熱,又變回原來的身份。
洪三寶賠了夫人又折兵,將呂潔送的嫁妝也一併送到張府,算是空歡喜一場。
呂潔雖然沒有掙到正經岳父的名號,可張彩也沒有虧侍他。
第二年考核群臣,張彩連升他兩級,出任山東學政。
說起來,他才是最大的贏家。
花大筆銀子沒給女兒弄到名分,自己卻榮升二級,執掌一省學子與學堂事務,成為炙手可熱的一省權貴,真是意外萬千之喜。
正德三人離開洪府,拐上官道。正德忍不住哈哈大笑。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