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種來了。”
“說得也是,這小子要不是做壞事,怎會吃得這麼胖?”
不料老頭十分護短,他自己教訓兒子,卻不允許別人說三道四。
“他從小長得胖,又不是當官後才長胖的。”
“他的大嗓門,怕是習慣頤指氣使吧?”
“胡說!他小時候喊一聲,將穀場上的麻雀嚇死好幾只呢!”
彭澤說:
“爹,你能不能在客人面前給我留一點臉面呢?”
老頭哼一聲。
“看在客人臉上,暫且饒你這一回。”
彭澤爬起來向張永拱拱手。
“這位就是張公公吧?我父親上門,談話不便,容我晚上回訪如何?”
張永怕老頭纏夾不清,便同意了。
離開都察院,正德說:
“那傢伙一頓能不能吃下一隻水牛?”
“那不成老虎了?”
“咱們也別找他了,他老爹一心要他做好官,咱不能讓他違法亂紀。叫劉瑾下一道聖旨,將河南三司全歸廖堂節制。廖堂有權裁決各衙門大小公事,就讓他行文將邢老虎提出來,悄悄放了。反正廖堂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惡名讓他擔待罷。”
劉瑾很快得到正德的聖諭,他不但給廖堂敕書,也給天下所有的鎮守中官都發同樣的敕書——鎮守中官節制本省三司。
中國歷史上,整個天下從中央到地方的政權,全歸給一夥褲襠裡沒有帶把兒的男人,這是空前絕後、絕無僅有的一次。
後來修史的都自命君子大人,覺得這一政治現象簡直是對士大夫莫大的侮辱,所以在修史時竟沒有特別提一筆。
閒話少絮。
卻說廖堂得到敕書後,正德叫他從牢中提出邢老虎,悄悄放出城。
楊虎和劉氏兄弟得到內線訊息,到城門外將他接走了。
這天晚上,餘甘見完成楊虎交給她的使命,就猶豫不決要不要離開正德。
她站在窗前,昂頭看著空中的皓月沉吟,正德悄悄摸到她身後,她也沒有發現。
正德在她背後輕輕說:
“想爹孃嗎?”
餘甘嚇一跳,但頭也沒回頭。
“我沒有爹孃。”
“我也沒有爹孃。”
“你沒有爹孃還有個去處,我連個去處都沒有。”
正德覺得沒有家反而是好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
他握著餘甘的手,和她並肩站在窗前。
一陣風吹過,竹林傳來嘩嘩的輕響。鎮守府後花園裡暗香浮動,夜宿的鳥兒不時嘀咕兩聲,彼此呼應,彷彿在讚美上蒼又賜給它們一個平安夜。
“你真想要個家嗎?你想要什麼地方,我都能給你。”
“我要皇宮你也能給?”
正德嚇一跳的。
他一向認為人要是住進皇宮,一輩子就毀了。
餘甘見他答不上來,以為傷他的自尊心。
“跟你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是貴公子,你辦不到的事,的確不多。”
“只要你願意,皇宮也是你的。”
“你這人說話老不正經的。說實話,那天救我,你不怕楊虎殺你?”
“一見你就不知道怕了。”
其實過後他十分害怕。倘若他讓強盜劫持,國家算是亂定了,可他也體驗到冒險的喜悅。
一個在江湖上縱橫馳騁的女子讓他產生異乎尋常的敬佩,是任何一個大家閨秀都不可能帶給他的。
作為一個皇帝,高貴的氣質在正德看來無足輕重,不是吸引他的優點。
對待姓氏血統,明代皇帝跟以前朝代的皇帝有所不同。
晉武帝司馬炎對一個楊姓妃子高貴的血統大為著迷,那時候重視門第,連皇帝概莫能外。
一直到唐朝,唐太宗還為李氏國姓在貴族華胄排名中不能名列榜首而大光其火。
宋朝將趙姓排在《百家姓》首位,皇家至高無上的地位以教科書形式固定下來。
明朝朱元璋崛起於草莽之中,出身低微得不能再低微了,為著皇家的尊嚴,不知做掉多少公侯權貴的性命。
到宣德年間,國初開始形成的世家士族在皇帝眼裡都談不上高貴,皇帝想怎麼折辱就怎麼折辱。對大臣們更是如此。
正德即位近三年來,也不知道打過多少大臣的屁股了。
一個女子想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