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後翻幾座山就到了。”
正德這才知道他們幾天的路程,竟繞通遠小鎮走一圈。
“張永還算有良心。你怎麼不問我為何到這兒?”
蔣姑娘抿著嘴笑道:
“你自己會說的。”
“別提了,傍晚追幾個強盜,沒想到從馬背上栽下來,從山頂滾到山底下。那匹臭馬讓我逮住,我抽它的筋……”
他發現說下去不雅就住嘴了。
蔣姑娘嚇得面無血色,睜圓眼睛看著他。
正德拍著胸脯說:
“沒事啦。對了,他們為何叫你神仙姑娘呢?”
蔣姑娘臉又紅了。
“張太監要他們照顧我,就免他們的租稅。照顧不好,將他們全關進牢子裡。他們有吃有穿的,不用逃荒乞討,當然對我好。”
“好到將你當神仙姑娘養著?這死太監倒想得周全。你長得真美,也只有你配叫神仙姑娘。”
蔣姑娘讓他誇一句,就說不出話來了。
正德大大打個哈欠,接著眼皮子直打架。他站起來向床摸過去,嘴裡說:
“困了,我得睡覺了。”
說罷倒頭就睡。
蔣姑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大男人摸進女人的閨房,要吃要喝也就罷了,困了竟打個招呼就摸到床上倒頭大睡,天底下哪找得到第二個這樣的男人呢?
她急得差點哭了,可正德已然發出鼾聲,也不好去拉他,只好拿著燭火離開自己的閨房,睡到隔壁房間去。
她翻來覆去,正德的身影攪得她一刻也安不下心來。迷迷糊糊睡過去,卻又讓窗外的喧譁吵醒了。
窗外燈火通明,村裡的男人都到院子裡。
她起床走出去,只見正德讓他們捆得像肉粽似的,嘴裡含糊不清說著什麼,看那神智不清的模樣,多半是夢話。
蔣姑娘知道讓人從閨房裡揪出個野男人,這輩子名節算是毀掉了。
她心如刀割,可為著救正德,只能將名節先擱一邊,對領頭的族長說:
“他不是壞人,他是張太監的朋友。”
“神仙姑娘弄錯了,我們見他在姑娘的院子外面潛伏,想必是個賊,瞧他這身衣服,哪像張太監的朋友呢?”
蔣姑娘大吃一驚,她親眼見正德睡在她的床上,怎會跑到外面潛伏?莫非夢遊?
有個男人大聲說:
“沒錯,我們幾個人巡夜,發現他鬼鬼祟祟走來走去,然後潛伏在圍牆下。神仙姑娘一向行善積德,可這好人卻做不得,我們得將他送官府法辦。”
蔣姑娘哪能多說什麼呢?眼睜睜看著他正德被塞進馬車,押送去縣衙了。
原來輪值伺候蔣姑娘的兩個男女,見蔣姑娘房裡的燈光遲遲不熄,又悄悄來看一下,卻見正德在房間裡狼吞虎嚥。
因關係到蔣姑娘的名節,他們不敢聲張,悄悄向族長報告了。
族長是個富有心計的老頭。
蔣姑娘住在村子裡,租稅免除了,將就能溫飽,無須像往年一入冬就扶老攜幼南下乞討。
村民拿蔣姑娘當神仙供養是真心實意的。
蔣姑娘忽然有個男人,不管是前有婚約,還是揹著父母私談的,她都不可能在村子再呆多久的。
族長召集村中男人商討,決定將正德拿下,送官法辦。
他們怕蔣姑娘因為毀掉名節沒臉接著住下去,便眾口一詞說是在院子外面抓的。
假如蔣姑娘和正德是一般朋友,她並沒有損失什麼,當然繼續留下來。
如果是私談的,他們雖然不敢阻止她做什麼,可事情鬧開了,沒準蔣姑娘覺得在她爹面前不好交代,主動跟正德斷絕往來。
即使正德是張永的朋友,他們捕捉他,也沒有不對,張永只會誇他們有警惕,會辦事。
至於結局如何。他們心裡沒有底,但指望村子老小再過上幾年像樣的日子,別無良策,只能賭一賭。
正德押到縣衙天已大亮。
他的罪名是對張太監的內眷企圖行兇。
縣太爺叫人將他鎖了,差兩個禁子押送到牢子裡。
一個禁子扯著鐵鏈拉著正德在前頭走,另一個禁子拿著水火棍跟在後頭,不時賞給正德一棍。
正德出村子時已全然清醒,他怕得要命。
讓人認出來將惹出什麼事端,他不敢想象。
心想到縣衙後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