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樂小胖也跟著笑,只是不知道這些人在笑什麼。不過他看他爹、柳憕還有魏況,先是一個個一驚一乍的,然後又忍笑不成,感覺挺有意思的。
四座笑聲中,王揚隨手取過桌上一朵黃花,扔了出去,從容吟道:“詔發天下兵擊胡。”
眾人喝彩連天,連柳憕都忍不住擊了一下桌案。
樂夫人觀察王揚舉止,揣摩用句,暗暗心驚:此人有奇氣,似不受常法所拘,兼之意志倜儻,英姿振發,恐非池中之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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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王揚擲黃花吟詩,詩中又言發詔之事,雖據“執金吾”一官職來說,明顯說的是漢時事,並且王揚這也只是聯句中的遊戲之行,但若到了如明清那樣專制嚴烈的時代,未必不會惹上事端。
而王揚現在之所以敢如此輕鬆作戲,正因為此時風氣較唐宋以下開放隨意,所以才會出現像“萬歲”一詞不專用於天子、君臣以棗慄相擲等事。自宋以後專制漸固、皇權漸獨,似白居易寫《長恨歌》竟直言明皇佚事,雖以漢皇為辭,但其餘關節俱不託避,辭意顯豁至極,這若生在清朝,絕不敢如此弄筆。
2蘇易簡《文房四譜》言“《晉書》為詔以青紙紫泥。貞觀中,始用黃紙寫敕制。”這話前半句是對的,後半句則不準確。南朝時已有詔書用黃紙之例,比如《宋書·王韶之傳》:“凡諸詔黃,皆其辭也。”更早的例子則如魏明帝“以黃紙授放作詔”(《三國志·孫資傳》)從用紙、傳詔、拜詔、到讀詔等一系列相關儀式的逐漸嚴細固定,都代表著皇權的建構深化。此即蘭德爾·柯林斯所謂“對釋出命令過程本身的尊敬”。(《互動儀式鏈》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