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豈不是雷轟電掣之勢?”
天子笑道:“九霄在哪?”
呂文顯略顯吃力地接過馬槊,認真說道:“真龍所處,自是九霄。”
天子搖頭而笑,繼而嘆道:“這麼一會兒就累了,真是老了。”
呂文顯雙手齊上,用身體撐著槊,極費力地將馬槊交給內侍,一邊氣喘一邊驚奇道:
“這馬槊看著輕,一接手還真重!臣就拿了這麼一會兒,現在還覺胳膊發酸!陛下怎麼舞得起來啊!”
侍從端來藥碗,天子坐下,一飲而盡。這是他初繼位時得了重病、與死亡擦肩而過之後便一直堅持服用的養生藥劑。
“行了行了,少哄朕,說吧,有什麼事?”
呂文顯神色一正,取出文書:“這是度支曹領銜,協同比部、水部兩曹,預估建一十七處臨時倉的花費......”
“先放著。”天子閉目,扭了扭脖頸。
呂文顯立即停住這個話題,將文書輕輕放於御案左側偏中的一摞文書之上。然後從內侍手中接過扇子,一邊為天子打扇,一邊問道:
“陛下是因為柳四公子的事煩心嗎?”
天子閉著眼,緩緩道:
“南蠻猖狂,竟深入江陵,連國公之子都劫走了。若放在前幾年,朕連想都不想,必派大軍清剿,只是現在......”
天子說到這兒沒繼續說下去。
呂文顯語氣輕鬆道:
“陛下不必太過憂心,柳國公沉毅謀斷,威望素著,門客部曲,健兒頗眾;各軍將校,亦多親附。聽說荊州軍中便有他的舊部呢!每至年節都往國公府送禮,好不熱鬧!陛下何不讓柳國公自己解決?說不定不費什麼力氣,就把人救出來了。”
天子睜開眼睛,如龍開眸,面無喜怒之色,呂文顯的心頓時一跳。
“你的意思是,朝廷不好處置的事,對於柳國公來說,輕而易舉?”
呂文顯暗喜,馬上惶恐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的意思是,柳國公或許有其他辦法......”
“什麼辦法?你是說他可以繞過朝廷,私下動兵?”
呂文顯立即下跪謝罪:“臣不敢!臣失言!柳國公盡忠奉國,想來也不會如此。”
天子不語。
呂文顯伏地不敢抬頭。
“才明,你做舍人多久了?”天子突然問道。
“回陛下,臣永明元年三月五日做舍人,五年轉建康令,六年又回舍人省,前後加在一起,一共六年五個月零十七天。”
“嗯,不短了......你很乾練,朕用你用得也舒心,但不能再用了,你去淮南做太守吧。”
呂文顯愕然,這和他預想得完全不一樣!
“陛下!不要趕臣走!臣知罪!臣知罪!”
呂文顯咚咚咚叩頭,恨不得立即磕出血來。
“心胸這個東西,做大事的人才有用,你是吏才,心胸窄一些本沒關係。但中書通事舍人這個位置,居於要密,交通內外,若心有叵測,挑撥煽惑,離間君臣,構隙肱骨,此成國家之禍!所以朕不能留你了。”
“臣惶恐!臣不敢如此啊陛下!臣只是想為陛下分憂,尋思國庫正緊,四方多事,柳國公若是能自己解決這件事,便不需勞動朝廷,臣只是想為朝廷省些花費啊!”
呂文顯涕淚橫飛,語速極快,極力要抓住那從自己掌心中正飛速流逝的權力和聖眷。
天子嘆了口氣:“才明,朕讓你去做淮南太守,也有保全你的意思,你若還是不說實話,那未免辜負了朕的苦心。”
呂文顯身子一顫,不敢再叫冤:
“臣糊塗!臣有罪!柳國公素輕臣,還將臣侄拒之門外,臣一時嫉恨蒙了心,這才.......求陛下看下臣多年侍奉的份上,不要趕臣走!臣捨不得陛下!臣願做中書省的一名書吏!只求能留在皇城中,偶爾遠遠地瞧一眼陛下,則餘願足矣!”
呂文顯泣不成聲。
對於這之後的情形,史書是這麼記載的:“文顯流涕不肯去,上亦哀之,詔賜畫像,出為淮南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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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南史·恩幸傳》:“時中書舍人四人,各住一省,世謂之四戶。既總重權,勢傾天下。”
《南齊書·恩幸傳》:“呂文顯掌谷帛事。”
原歷史線中沒有柳憕被抓,自然也沒有呂文顯饞間被逐之事,王揚穿越後,蝴蝶效應已經開始悄然發生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