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地,走馬聲,驟輕塵。
藍天下,數十騎縱橫來去,望之便生恣意暢快之感。
唯有一騎離大隊稍遠,慢慢騰騰,有如貓步,與整幅畫面格格不入。
王揚也不想這樣,誰不想策馬奔騰爽一下?但問題是技術不夠,實在不敢快。
看巴東王他們騎得酣暢自如,王揚很是羨慕,不過也沒有什麼汗顏一類的負面情緒,畢竟他才剛學了一天,只是他的大黃駒彷彿覺得在同類面前丟了臉面,貓步走得垂頭喪氣。
巴東王猛地一拉韁繩,胯下寶駒雙蹄高高揚起,英武十足:“之顏!本王都兜了十幾圈了,你這才走了幾步?不是告訴你怎麼催馬了嗎?”
告訴是告訴了,催馬也不難,但催馬後我未必能坐得住啊!萬一從快馬上摔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就要銷號。
王揚苦笑道:“我實在不擅長此道,王爺盡興就好,不必理我。”
“不理你怎麼行?孔先生在前面佈置了歇息的地方,本王現在要去,你跟上,不許掉隊!”
“但我這......”
“讓你美人護衛帶你!走!”
巴東王揚鞭一擊,馬蹄翻飛,轉瞬間便奔出老遠。
餘騎緊跟而上,呼嘯聲連,踩出滾滾煙塵。
王揚無奈地停在原地,看向巴東王一行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陳青珊,開始措辭:“青珊,呃,要不......”
“向後坐。”
“嗯?”
陳青珊不語,清冷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
王揚回過味兒來,趕緊向後騰地方。
陳青珊玄衣一振,翻身上馬,挽住韁繩,修長的手指撫過馬鬃,動作流暢得行雲流水,唇角流露出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愉悅之意。
王揚雖然看不見陳青珊的正臉,但卻覺得她上馬的一瞬間,整個人氣場都有改變。
“抱緊。”陳青珊清聲道。
王揚回過神來,看著陳青珊挺勁的腰身,有些猶豫:“那個......”
陳青珊一夾馬腹,大黃駒精神抖擻,仰頭長嘶,好似壯志得酬一般,頓時撒開四蹄,如風一般疾馳而去!
......
樹林間的一塊空地上早已佈置好帷帳席毯,酒水桌案。孔長瑜帶著眾僕,迎接巴東王。
巴東王低聲問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只是......”
“只是什麼?”
“王爺這法子是不是有點......”孔長瑜想說兒戲,卻又不敢。何況這方法也未必全然沒用,說不定真能有意外收穫,但只能說這路數實在......忒怪!
巴東王自信一笑:“你只管看戲。”
......
王揚入座,侍者們捧上瓜果茶點,酒水小食,樣樣精緻。
巴東王邊吃甜瓜,邊說道:“之顏,不是我說你,你這有點小氣了吧,護衛連匹馬不都給配,說好聽點是持儉,不好聽就是寒磣了。你可千萬別和竹林七賢中那個王戎學,吝嗇得簡直不像話!侄兒成婚,只送一件單衣,後來又要回去了!賣李子,怕人得好李種,把核都給鑽了哈哈哈哈哈!”
巴東王笑得暢快,孔長瑜則又使眼色又清嗓子。王戎雖是晉朝人,與現在隔了一百多年,但好歹也是琅琊王氏子弟,雖然和王揚家不是一脈,但說起來算王揚同族先賢,如此取樂,實在有些失禮。
巴東王注意到孔長瑜動作,笑道:“孔先生你幹嘛呢!本王隨便講幾句話笑話,之顏不會放在心上,對吧之顏?”
王揚微笑:“當然了,王爺說的在理。說真的,我一來資囊不豐,二來不會騎馬,如果不是應王爺之邀,我連這匹馬都不會買。其實這匹馬呀,我是買給護衛的,我尋思以王爺的大氣,既然邀我騎馬,怎麼著也能送我一匹......”
他說到這兒停住,看向巴東王,目光閃閃,滿是期待。
巴東王笑容一僵,推脫道:“其實本王的馬也不多。”
這倒是實話。
南朝馬少,作戰時如果能湊出幾百人的騎兵隊,便算難得。更何況巴東王手下騎的都是精良戰馬,給出一匹少一匹。巴東王是愛馬之人,又用心武事,還真不願送人馬匹。
王揚道:“突然想起一個關於馬的笑話。”
巴東王正想揭過這個話題,又一聽是關於馬的,立即道:“本王最喜歡聽笑話,之顏講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