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八位門客垂手佇立,分站兩側。
突然腳步聲起,八人全部躬身拱手。
柳憕臉色蒼白,眼中略有血絲,神情陰肅,大步從中間走過,獨坐於高堂之上,門窗也隨著柳憕坐下的動作,啪的一下全部關閉。
柳憕冷著臉,當頭說道:“諸位跟隨我的時間也不短了,我現在只問一句,若我受辱,爾等何為?”
一人迅速站出:“主憂臣勞,主辱臣死!若公子受辱,我等唯死而已!”
另一人虎目圓睜,抱拳成響:“願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誰敢辱公子?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嗎?!我必為公子報仇!”
“不為公子報此仇,我等有何顏面立於世間?”
“說得對!犯公子者,雖遠必誅!”
“公子,這賊人是誰,需要我們做什麼,您發話吧!”
眾人眼神凌厲,情緒激動,一個個好像自己受到侮辱一般,看上去都恨不得立刻為柳憕赴死。唯有站在最後一人沒有吭聲。不過在這麼多聲音的掩飾下,也沒人注意於他。
柳憕略感安慰,點頭道:“很好。辱我之人,姓王名揚,乃琅琊王氏一旁系雜枝,家勢早衰,不入流的人物,你們誰能為我報此仇,我有重賞!”
眾人一聽是王揚,頓時息聲。
若是哪個不長眼的三流士族,或者不曉事的芝麻小官,圍起來打一頓,給公子出氣就是了。至於再往下的,想個法兒擺弄,甚至直接弄死都不難。反正背後是河東柳氏,誰敢來捋虎鬚?
但公子說的這個人......
開玩笑!家世再衰也是琅琊王氏啊!!!!!頂級門閥!!!!單論血統,河東柳氏也略有不如。
再說此人也不是不入流啊!能和巴東王談笑風生,能在荊州幾大世家裡都做座上賓!這樣的人物,別說鬧出人命,就是傷著碰著,都不能善了!若真出了什麼事,別說自己,就是公子,恐怕也脫不了干係。
柳憕見眾人低頭不語,不敢與他對視,頓時大怒:“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都很會說嗎?主辱臣死,赴湯蹈火,雖遠必誅,都給我說話!!!”
之前說“主辱臣死”的那人戰戰兢兢道:“公子,王揚身份特殊,不如先和二公子商量一下,再做計較。”
“赴湯蹈火”則吞吞吐吐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與其兩敗俱傷,不如暫時......暫時隱忍,等時機成熟了再......”
“雖遠必誅”偷偷看了柳憕一眼,小聲介面道:“主要是公子今年十月入仕,在此之前,似不宜多生波折,並且在荊州也不適合發難,何不等回了建康之後——”
柳憕怒極反笑:“哈!剛才一個個慷慨激昂,精神抖擻,如今怯聲怯氣,畏首畏尾!我讓你們來是想辦法為我報仇的!不是勸我忍氣吞聲的!王揚小兒屢次辱我,此仇不報,我柳憕枉為丈夫!!!不願助我者,現在出門!”
一人道:“公子,國公爺在荊州有舊部,要不——”
“不行,此事不能牽連家裡!”柳憕斷然否決。
“我有一計,不如買通一個女子,在路上與王揚車駕相撞,然後引他去醫館,再引開他身邊的人,到時告他意圖逼奸,雖然未必能治他的罪,但可壞他聲名。”
柳憕陰著臉:“下三濫的計策,就不要說了。”
“聽說那王揚正大肆收購綢緞,不如給商賈施壓,讓他們不要賣貨與他。”
“不疼不癢,這算什麼報復?”
“埋伏人手,趁他出城,攻其不備,好好揍他一頓!”
柳憕皺眉:“官府追查,如何善後?這麼多人,能保證隱藏行跡?若有人被擒怎麼辦?”
眾人胡亂議了一番,心中都不願柳憕和王揚死磕,所以都隨便說個辦法敷衍,至於那種害人害己、禍身亡家的毒計,就更沒人提了。連柳憕自己都沒往那上面想。
柳憕聽了一圈,心中煩悶,把人都趕了出去。正獨自坐著生悶氣,之前八人中一直默不作聲的一個人,突然折回請見。
柳憕冷冷道:“你在我門下做食客三年,我雖比不上孟嘗君、呂不韋之厚遇養士,但待你也算不薄了。可我可今日有事,你卻一言不發,是有心無力,束手無策;還是心懷二意,根本就沒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那人先是深深一揖,然後說道:“事以密成,語以洩敗。我已想出一策,只待眾人散後便獻與公子,只是為求周全,還請公子多給我些準備的時間,等契機一至,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