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唯才是舉。陳平盜嫂受金,能出奇計。所謂人才難得,你揪著人家短處不放,還如何收服人心?論氣量,不如你阿兄遠矣!
庾黔婁心中也不免感慨,王揚此人,才器卓拔,可惜心思用偏,身份又......白圭有玷,美璧微瑕,可惜,可惜。
庾易則神情無恙,似在聆聽,又似在賞荷,總之不置可否。
柳憕環視一圈,見無人能為王揚辯駁,心中快意,只覺這幾日憋在心中的惡氣終於吐出幾分。他看著謝星涵沉默不語,有些落寞的樣子,“大度”說道:
“既然謝四娘子信這樣的人而不信我,那我們就在這兒等他吧!如果他到晚上還不到,也不好讓謝娘子再等下去,我派人叫他來就是了。”
柳憕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爽亮輕快的聲音響起:“是誰要叫我來啊?”
柳憕臉色一變!
謝星涵驀然抬頭,回眸而笑。
王揚身穿雲紋綾緞袍,腰繫寶玦竹葉帶,手執摺扇,笑容淡淡,前有庾府家僕引路,後有美人杖劍相隨,青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不知是由於衣著還是練武的原因,整個人愈發顯得丰神俊朗,氣度瀟灑。
“庾先生,各位,抱歉,有事耽擱了一下,來遲了,見諒見諒!”
王揚倒持摺扇,拱手而揖。
所謂有事,其實被宗測抱著酒罈堵在門裡,非要和他‘莊騷並論’,然後又被孔長瑜“劫道”,說是奉王爺命令和他討論常平倉細節。
兩相一誤,這才遲了。
庾易笑如春風,連聲道:“無妨,無妨!”
庾於陵看了呆若木雞的柳憕一眼,喜悅道:“王兄!快請坐!”
柳憕怎麼也沒想到王揚會出現!
自己給父親的那封信千金難換,以父親的聲望地位,天下有多少人擠破腦袋想要這樣一個機會,他王揚居然不要?當真不在意前程嗎?
王揚倒不是不在意前程,但他身份是假的,柳家能如何保他仕途通暢他根本不在意。可他還是認真地考慮了柳憕的提議,本來想借用柳家之力,對付王泰和那個神秘女。可細細思索下來,此時引入柳家未必是什麼好事,一旦投身柳家,柳家查他身份怎麼辦?萬一弄巧成拙,沒引來助力,反而再多個敵人,那就糟了。
所以王揚決定還是按照自己的原計劃來,雖然難了一些,但成敗都由自己,好把控。
柳憕寒著臉道:“王揚!你竟然言而無信?!”
王揚一笑:“言而無信?我言什麼了?我答應你了嗎?”
顏幼成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今日端午佳宴,正是飲美酒,歌楚辭的時候,不愉快的事就不提了。現在人也齊了,來來來,我們一起舉杯,敬屈子千古!”
王揚一到,讓柳憕覺得自己在王揚沒來之前的侃侃言談都成了笑話,羞怒相交之下,也不打算和王揚再演什麼“其樂融融”,看著王揚冷笑道:
“椒專佞以慢幍兮,樧又欲充夫佩帷!我輩士大夫敬仰屈子,就是敬其泥而不滓,不獲世垢!王揚!你忝與士流,卻自墮賈客以求利,有何面目與我等同敬屈子?”
柳憕佔住大義名分,質問得理直氣壯,言辭犀利。換做其他人興許或慚或怒,可王揚聽了卻毫無心虛之態,輕搖摺扇:
“《國語》曰:‘夫利者,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書大傳》中說舜‘販於頓丘,就時負夏’,舜帝乘時邀利,不妨其為聖君。子貢善轉貨貲,鬻財於曹魯之間,不害其賢達之名。我興商求利,有何不可?”
謝星涵頓時坐直,星眸閃閃:來了來了!
顏幼成也一臉吃瓜的表情,坐回原位,心想:這王揚果然才辯無雙,只是這次文通兄名正言順,佔著先機,又佔著聖人道理,不是那麼容易被駁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