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46章 義利之爭(上)

柳憕面色一沉:“四娘子如何知道?”

難道王揚事先和謝星涵說了?難道他拒絕拜入我父親門下?

不會。

有百利而無一弊的事,他這麼擅長鑽營的人,怎麼可能拒絕?

再說都這個時辰了他還不來,不正代表他的態度嗎?

柳憕恢復信心。

謝星涵淡淡道:“我信他為人,他若不來,必然提前相告,說明緣由。斷不會借柳公子之口,隨便一提。”

柳憕冷聲問道:“四娘子可是不信我的話?”

“不信。”謝星涵垂眸,輕抿菖蒲酒,神態自若。

這下完了。顏幼成心裡想。

柳憕見謝星涵如此,怒意頓起:

“那王揚自甘下流,罔計士庶!竟以士族之身,親執賈道!還把那些雜商販鬻之徒,聚於一堂,禮物營門,車馬積巷,腆顏明目,以施聚斂——”

庾於陵當即打斷道:“柳公子慎言!王兄只是擅長經營之道!”

柳憕嗤笑:“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說什麼經營之道,不還是坐賈求財?!”

庾於陵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因為王揚最近確實是親事貨殖之事,與那些商賈走得實在有些近了。還發明瞭一個新詞叫什麼招標,雖顯聰明,但卻落人口實了啊!被說鑽研用心於此,都不好分辨。

若是換做別的人,庾於陵定要說其是“本末倒置”,但王兄不一樣啊!王兄學問那麼高,一個人挑翻整個古文學派,把多少學者多少輩子做不到的事都做完了,那偏點心思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人無完人嘛。只是這番話不好明白地說出來,說出來不就等於承認柳憕說得對?

正當庾於陵不知如何回答時,謝星涵放下酒杯,正色道:

“柳公子此言差矣!所謂富無經業,貨無常主,能者輻湊,不肖者瓦解。若治生有術,何故避之?如今士族之家,不營產業者少,就是你河東柳氏,下面生意也不少,你又何必吹毛求疵,出口傷人?”

柳憕見謝星涵如此維護王揚,心中最後一點念想也斷了,當即再不對謝星涵假以辭色,冷笑一聲:“虧謝娘子也是冠冕之家,今日竟然說出這種貽笑大方的話!”

他略一停頓,坐正身體,朗聲道:

“自九域分崩,五胡猾夏,我輩衣冠之家,南渡立國,遂限華夷於嶮介,保正朔於江左!故知士族乃國之楨榦,民之表率!上佐聖王以齊天下,下修德行以化萬物。若無桑田之業,商貨之營,何以瞻家?生意雖有,然皆委奴僕,責成群下,士大夫當修身養德,齊家治國,豈可用心賈術,汲汲爭利者乎?”

謝星涵唇瓣微動,柳憕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字一頓,聲音慷慨:“士志於道!君子憂道不憂貧,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學也,祿在其中!他王揚不走正途求祿,所作所為,捨本逐末,背義離道!請問謝娘子,請問在座各位,我的話,何錯之有?”

滿座無聲。

柳憕以士人君子的大義名分立論,義利相分,本末相較,這是聖人經典早就著明的道理,如何能駁?

謝星涵想維護王揚,卻不知出何言以辯。心下不由得生惱:早和這傢伙說過,營商不要親自出面,他也不聽!做生意就做生意,還非弄出個什麼競標招標,鬧得滿城風雨,怎麼可能不被非議!還好現在沒入仕,不然都有可能被人彈劾!

唉,不過也不能全怪他,畢竟他在荊州沒有根基,找不到合適的人出面總籌。收購那麼多錦緞,又要想辦法壓價,想來也有來自家族的壓力吧。

但你找不到人出面可以和我說啊!家裡到底是哪一枝,有什麼苦衷,也可以和我商量,我們一起想解決的辦法!何苦拋頭露面,自降身段去營商!

不對,家族明知道他在荊州沒根基,還讓他這麼大肆營商,難道是故意汙他聲名,阻止他將來認祖歸宗?又或是損他清譽,影響他將來授官?

謝星涵想到這兒表情一冷,如果是這樣,那這背後設計之人就想得太簡單了。以王揚如今在荊州學林間的聲望,又豈是些許小事就能摧毀的?不過有不虞之譽,就有求全之毀,柳憕這不就開始了?得好好想個辦法補救才是......

庾於陵也想替王揚說話,可柳憕之言放之四海而皆準,實在無從反駁。只能氣悶地飲了一大口酒,結果嗆得連咳幾聲。

顏幼成則聽得暗暗搖頭。

文深兄啊文深兄,你這麼說王揚,以後萬一有人給他轉述,他知道後心中能無芥蒂?魏武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