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路,黃牛車,烏漆車棚,朱絲絡網。
一個少女坐在車中,身如纖月,眸若星辰,好看的細眉微微蹙起,有如墨畫。
她身著白紗裙,衣襟和袖口處都繡著細膩的銀色絲邊,領口交疊而開,與淡青色的裡衣精巧搭配,顯得層次分明。即使身邊只有一個侍女,可她纖美的脊背仍然秀挺,不是為了保持最優雅的坐姿,只是早已形成了習慣。
這便是大名鼎鼎的謝家四娘子——謝星涵。
“娘子,這件事你已經足夠盡心了!就算是老爺在這兒,也不會怪你的。”侍女小凝看著主人稚美的眉宇間凝聚著化不開的憂慮,心疼地寬慰道。
小凝穿著粉色衣裳,梳著雙丫髻,眸子靈動,長相甜美,若獨自走到大街上,也是光彩照人,說不定會被認成是某個富戶人家的娘子,只是在謝星涵身邊,任誰一眼看去都是丫鬟的身份。
謝星涵蹙著眉,輕輕搖頭:“既然我在,我當然要管到底。”
作為一直陪伴在主人身邊的貼身侍女,小凝自然知道主人的性子,只是她覺得主人年齡還太小,就算再天才橫溢,也不該參與這樣的事中。
正當她準備再次進言時,牛車突然停了下來。
“在下淯陽樂龐,問謝......謝府......四......四娘子.....行安!”樂小胖站在路中間作揖,由於太過緊張,後半句說得磕磕絆絆。
一眾紈絝少年站在不遠處,共同起鬨喝彩,吹口哨,拍巴掌,不一而足。看向樂龐的目光,或像看一個真正的勇士、或像看難得一見的大傻x。
小凝看向謝星涵,謝星涵點了點頭。
小凝掀開車窗簾吩咐道:“嚇(he)退。”
四個腰別短棍的青衣男子手按棍身,快步上前,眼神冷酷,身法凌厲,根本不像尋常家丁。
雖然沒有主人的命令他們不會拔棍,但任誰見了這架勢都覺得馬上會被棍棒加頭!
“別別,我......我來......我是來......”
眾少年一鬨而散,樂龐只覺雙腿發軟,連王揚教他說的話都說不完整了。倒退幾步想開溜卻又下不定主意。
王揚想到兩千錢還沒拿到手,一咬牙,從人群中衝出,大喊道:
“我家公子是來還錢的!謝氏衣冠之家,光天化日,竟然當街打人!”
四個青衣男子在距離王揚三步遠的位置停下,並非因為王揚說的話,而是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嚇退這些人,既然沒有嚇退,下一步行動就要等主人示下。
黑漢擋在王揚身前,與四人對峙。樂龐抓著王揚手臂,勉強撐住沒跑,卻已冷汗直流,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謝星涵向小凝輕聲說了一句,小凝隔著車簾大聲道:“棍棒尚未及身,何謂打人?”
樂龐第一次聽到謝家婢女的聲音,甚是激動,只盼對方能多說幾句,他雖有意交談,可對方的這句問話卻並不在王揚給他準備的“答案”內,所以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乞求地看向王揚。
王揚讓黑漢退到一旁,說道:“老虎追人慾咬,虎牙尚未及身,被追的人連‘老虎咬人’都不能喊了嗎?”
謝星涵輕輕抿嘴,細眉舒展,明淨如玉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整個車廂頓時都明麗了幾分。小凝忍不住小聲啐了一口:“好尖猾的小廝!”
謝星涵又說了一聲,小凝高聲轉述道:“要還錢自去府上投刺通名,說明情由,豈有路上攔車、私相授受的道理?”
王揚給樂龐使了眼色,樂龐焦急地搖搖頭,不知如何應對。王揚無奈,只能繼續替樂龐答道:
“娘子不收私信,是以投刺無門,通名無由,心底無私天地寬,如今在朗朗乾坤之下,通衢大道之中,公開問好還債,何謂私相授受?實在要說,授受則有,‘私相’二字卻不敢當。”
樂龐大喜,又感激又崇拜地看向王揚。謝星涵則皺了皺眉,說了句話。
小凝嚴聲道:“我家娘子根本沒借出過錢!別人也自然談不上還債!”連主人不悅的口吻都學了個九成像。
“我又沒說我家公子欠你家娘子的錢,是我家先祖欠你家娘子先祖的錢。我家公子現在是代祖還錢,還請娘子代祖收帳!”
“滿口胡言!”謝星涵神色一冷,手拍繡滿銀絲的錦墊。
小凝馬上喝道:“滿口胡言!”
謝家四僕見主人發怒,同時上前一步,眼神如鷹。
樂龐嚇得後退幾步,黑漢也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