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之相更是動人。董霸心生邪念,但面上仍做正緊,裝腔作勢說道:“姑娘莫急。我乃東都留守樊大人帳前牙門將軍董霸,此時要回洛陽,正好稍上姑娘入城。”楊玄瑛聽罷,輕拭淚目,還誠惶誠恐說道:“董將軍大恩大德,實教奴家無以為報。”董霸一揮手,故作凜然大義之相,說道:“大恩不言謝。我輩英雄見義勇為,又豈是貪圖回報之人,姑娘只管隨我進城便是。”楊玄瑛轉泣為喜,拜謝董霸,說道:“既是如此,奴家謝過將軍了。”她說著站起身來,稍整衣裙,便跟著董霸一行人,下山往洛陽去。
有董霸引路,楊玄瑛入城自是不在話下。一行人自北面安喜門入城,穿過城樓,便是彩帛集市。此洛陽城乃大業元年重修,楊廣為顯帝國雄風,於市集內大道兩旁樹木,以真絲帛綢編織懸掛,道旁諸市皆以金銀裝飾,一眼望去,五彩繽紛,著人眼花繚亂,而市面內陳設各種綾羅錦緞,珠寶珍玩,炫異爭奇,琳琅滿目,彰顯一派昌榮繁盛。此刻時近黃昏,由於城外戰禍逼近,洛陽城門封閉戒嚴,各地往來商賈連日不得出城,也就聚會於此,其間還不乏許多樣貌突兀的異域人士,人潮湧動,車水馬龍,各種吆喝叫賣,雜耍弄藝,整個彩帛集市內,依舊熱鬧非凡。楊玄瑛首次入得洛陽城,幾曾見過這等繁華之景,若非剛經城外連番血戰,還真以為自己尚在文帝開皇盛世之時,她邊走邊看,亦是目瞪口呆。
楊玄瑛隨著董霸至集市中心人多之處,急著去打探李子雄住處,這便於他說道:“多謝將軍領奴家進城,如今天色不早,奴家還要去尋親戚,就此別過將軍了。”孰料董霸嘿嘿一笑,說道:“姑娘莫急,如今天色已晚,洛陽城如此之大,一時半會必難尋得姑娘家眷。不如暫住於我府,明日一早,再遣府中下人為姑娘尋親。”楊玄瑛說道:“將軍帶奴家進城,已是大恩,如何還敢再叨擾將軍府上。奴家還是就此告辭吧。”說著她便轉身欲走,董霸豈肯罷休,向左右一使眼神,笑道:“姑娘新近喪父,又這一路趕來,想必身心交瘁,還是先去我府上歇息暫歇一宿。”話音剛落,左右幾個下人已圍上前來,堵了她前後來去之路。
楊玄瑛見狀,故作驚恐,顫聲說道:“奴家只洛陽一門親眷,思之心切,還望將軍開恩,放奴家離去,此番大德,來日必報!”董霸原形畢露,淫笑而道:“姑娘意欲報恩,當隨我歸府,做我小妾,也可得錦衣玉食,總好過流落街頭。”楊玄瑛說道:“奴家喪父頭七未過,屍骨未寒,如何能談婚嫁之事?還請將軍放奴家而去,待投了親戚,尋回家父屍骨收殮,盡了孝心,必來再尋將軍還報恩德。”董霸仍糾纏不休,說道:“這些事都好辦,待姑娘做了我小妾,岳父大人後事自是不再話下。”說著又揮手一示意,左右下人頓時圍上來拖拽。
以楊玄瑛武藝,若要對付幾個小廝,自然不再話下,但初入洛陽,尚不明龍潭之水深淺,不宜打草驚蛇,故未到萬不得已,她也不願露出武藝。此刻幾人一同上來拉扯,楊玄瑛一面掙扎,一面大呼救命,喊聲一起,便引得集上眾人前來圍觀。本以為鬧市之中,眾目睽睽之下,董霸尚會有所顧忌,哪知他平日裡也是仗著小官一個,愛作威作福之人,無人敢惹,眼下他非但沒有絲毫沒有收斂,反而愈發囂張,獰笑數聲而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先拖回府中再說。”下人七手八腳,扭作一團,撕拉之間,竟扯去楊玄瑛右膀衣袖,霎時間,她上臂冰肌雪膚盡露,只教董霸與圍觀眾人看得嘖嘖稱讚。
楊玄瑛大家閨秀,怎堪大庭廣眾面前如此遭辱,心中又羞又怒,嗔火燃起,這也顧不得其它,便要操兵反擊。可她正欲去摸腰間流雲槊,忽見人群中一人飛身而出,左右撲撲兩拳,不及掩耳瞬目,已將董霸下人盡皆打倒在地,站定身形之時,已護在楊玄瑛面前。再細看此人,卻是個青年公子,生的目秀眉清,俊朗瀟灑,身材雖不算魁梧高大,但也可見厚重結實。而其一襲青綠錦衣長衫,甚是華麗考究,怎看也必是個富家顯貴子弟。
然此刻,那人攔下眾丁,斥董霸道:“人家姑娘既然不願隨你而去,又何必強求?”董霸大怒,厲聲罵道:“你是何人,竟敢管爺爺閒事!可知我是誰?”那人笑道:“瞧這臥著架上樣貌,倒確實像極了朝天蛤蟆。”圍觀眾人聽罷,盡皆忍俊不止。董霸剛受了一頓軍棍,還懊惱之中,如今又被謔罵,更是怒不可遏,若非臥在擔架之上,難以起身,不然早就撲了上去。但他還是勉強支起身來,大聲吼道:“我乃金紫光祿大夫樊大人帳下牙門將軍董霸,你這廝是何來歷,必是叛軍間隙,來人將其拿下。”那人聽了,既不震驚,也不慌張、繼續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