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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擎太阿臨軍監陣 擊天鼓陷銳衝堅

李密重傷臥榻數日來,軍中幾名醫官絞盡腦汁,全力救治,可他傷情時好時壞,始終不見轉愈跡象,這情形教興洛倉城中將士見了,如熱鍋上螻蟻,惶急不寧,而裴仁基暫代倉城事宜,亦是坐臥難安,憂心如焚。此際柴孝和已返抵倉城,看過李密傷勢,連連搖頭,束手無策,且王伯當也已自東都回來,灰頭土臉,一無所獲。幾人聚在一起商討,除了重門擊柝,晝夜警備,鞏固興洛倉城城防,並時刻警惕虎牢關翟讓動靜,也議不出其他頭緒對策,只得繼續苦苦等候,乞盼老天開眼。

而就柴孝和歸城次日晚間,楊玄瑛也匆忙而至,一見諸人,簡略說了當日夜闖禁苑情形,只是她雖懷疑那沙彌必定是受王婉兒指使,卻無證據,亦不便將此於諸人直言,故隻字未提此事。之後,楊玄瑛取出了上陽宮中所得傷藥說道:“雖不知這藥是否見效,可當下之際也別無選擇,權當一試,只看李公子造化了。”柴孝和接過藥瓶端詳半晌,又喚來軍中醫官檢視,無人識得此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柴孝和不禁心生猶豫,忍不住自言自語說道:“此藥來路不明,真假難辨,萬一賜藥者包藏禍心,以毒物充之,反倒是害了魏公。”楊玄瑛見他猜忌懷疑,便又說道:“小妹當年受傷之時,也曾服過禁宮秘製傷藥,此藥氣味與之相似,想來應不會有假。”柴孝和依舊左右為難,舉棋不定,再看堂上諸人,彼此皆是面面相覷,誰都難保這其中並非毒藥,幹瞪著藥瓶,默然不語。

楊玄瑛見眾人遲遲拿不定主意,情急之下,便走上前去,冷不丁地自柴孝和手中奪過藥瓶,取了其中一粒小丸,二話不說,即吞落下肚。她這一舉措突然,滿座皆驚,柴孝和也急忙說道:“我等並非懷疑楊姑娘,只是這藥著實......”楊玄瑛輕嘆一口氣說道:“此藥來路不明,柴大哥有所顧忌也是合乎情理,若然這瓶中真是毒藥,也只怪小妹瞎眼,錯信了她,合該一死。”柴孝和甚是尷尬,亦為自己適才之言後悔不已,歉疚而道:“楊姑娘這又是何苦。”說著立刻喚上一名年長醫官為她按脈切診。

柴孝和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醫官為楊玄瑛診視,懸心吊膽,引領而望,也不知是在為楊玄瑛安危擔憂,還是怕若然這藥真是毒藥,便算是絕了李密最後一條生路。這約莫一柱香時分,尤顯漫長,直至醫官放下切脈之手,於眾人說道:“楊姑娘應無大礙,此中應非毒藥。”堂上諸人方才鬆了一口氣。柴孝和上前致歉說道:“楊姑娘冒險夜闖深宮求醫問藥,我等實不該懷疑姑娘,還望楊姑娘切勿掛懷。”楊玄瑛卻只是淡淡一笑說道:“柴大哥所慮,也不無道理。不過此藥雖非毒藥,是否於李公子有益,還得拭目以待,只盼李公子吉人天相,能安然度此一劫。事不宜遲,還請柴大哥速速帶小妹去見李公子吧。”柴孝和點頭稱是,隨即便引楊玄瑛攜幾位醫官一道往李密臥室而去。

數人共至李密臥室屋外,只見房門半掩,透出一道縫隙,順此門縫望去,李密一動不動臥於榻上,袒胸露乳,而柴孝姮正全神貫注為其胸前創口換藥,竟也絲毫不知有人前來。楊玄瑛於屋外瞧見她二人共處一室,忽然滿心不是滋味,不由駐足一頓。而一旁柴孝和卻未察覺她心中芥蒂,只顧自己說道:“幾日來也多虧舍妹這般不辭辛苦照顧魏公,方將他性命拖至此刻,等到楊姑娘歸來。”楊玄瑛聽罷,倍感失落,忽又憶起武周山石窟之中所窺王婉兒與宇文博一番纏綿模樣,與眼前之景又何其相似,只覺鬱郁心酸。饒是如此,但如今她歷經江南塞北幾多悲歡離合,這人世之間蒼涼處的多了,也早已非當初那一有傷心難過,便會悽淚盈眶,吐洩悲情的率性少女。此刻楊玄瑛只是不願教旁人看破心中難堪,仍舊自守矜持,強顏一笑,若無其事於柴孝和說道:“這幾日確實辛苦柴姑娘了。不過小妹不懂醫術,留在此處怕是礙事幫不上忙,反誤了救治李公子,這藥還是勞煩柴大哥與幾位醫官大人帶進去吧。”柴孝和如今救人心切,哪會去注意楊玄瑛心思百般變化,聞她之言即說道:“也好,楊姑娘獨闖深宮,又馬不停歇趕回洛口,想必亦是疲累不堪,不若早去休息,此處交予在下與眾位醫官,楊姑娘亦可放心。”柴孝和說著便於楊玄瑛施了一禮,即攜藥與眾醫官一同入屋。

楊玄瑛瞧著柴孝和等人入屋,七手八腳替李密施治,自覺留在此地也是徒增煩惱,這便獨自一人默默離去。待她回到自己房中,倚欄而坐,遙望靜夜長空,繁星點點,明暗閃爍。渾天銅儀點諸天星官,計二百八十三官,一千五百六十五星,“靈憲”數星更有萬餘,每官每星皆有其各自軌徑,日月執行,歷示休咎,庶物蠢動,鹹得繫命,而不知自己歸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