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將地囪上的茶壺提過來倒開,將火熄滅後,又連忙去將家裡的門窗閂上。
喬小遇知道流民們必定對煙火氣十分敏|感,若人將那道拴掛在院門上的舊鎖劈開來後,此間有人住著的痕跡根本瞞不住,但她只能做到這份上了。
而這廂傅震在把潘憐兒母子與傅娘子護至牆外後,竟也跟著折返了回來。且聽得後牆處傳來幾道斷斷續續的嬰兒的啼哭聲,傅震的腳步不由得一頓……
這下可好,原在院外徘徊的流民是真的駐足了。
人用斧頭劈鎖的聲響實在刺耳,而有那麼幾個等不及的,竟直接從喬小遇家的石牆上翻了進來。
屋內光線沉暗,但傅震的眼睛卻似什麼都能看見一般。他連步直往門後的喬小遇走來,一邊沉聲道:“快往後門去,這裡我來應付!”
“你怎麼回來了?”喬小遇摸著板壁往後退開,而呼吸已不自覺地被那道粗暴的敲門聲給緊逼得吞嚥了回去。
正門一時難以被人破開,可藉著火光,流民卻從自家那扇只餘得一條指縫的木窗處探了眼進來。
“當真有人!大傢伙給我砸!”
一時間人聲吵嚷,火把的“噼啪”爆聲混在其中,彷彿要將此間所有給徹底引爆開來,而喬小遇那雙如琥珀般的眸子好似有了融化的跡象……
不是來不及,而是木窗處的縫|隙口已被人越扒越開,那緊盯著屋內情形的眼便不僅是一隻的數……喬小遇與傅震的面容已然被映在一雙雙微凸的眼球上。
這情形實在令人心悸。喬小遇的後背緊貼了板壁,一邊輕挪腳步,欲將身形隱入暗處。
傅震咬牙抵了門片刻,而在瞧見對方拿了斧頭破窗的情形後,徑直後退兩步,一把將喬小遇往過道門處拽了過去。
“上樓!”傅震的動作有些粗魯地把喬小遇往樓梯上推了一把,接著轉步到屋角里尋了斧頭出來,上手就往樓梯中部砍!
喬小遇腳下一震,差些為此踩空,好在她的手已然扒到了樓板那一層……樓梯斷裂之前的最後幾步,喬小遇是惶惑而緊張的,而她因姿|勢匍匐著,樓梯上的那層細灰已被她吸了滿腔!
她不解地朝傅震看去,卻只看到了一道寬闊的背影,以及一把沉暗的斧頭!
流民終於破開了窗!然而不等他們躍身進來,就迎來了頭身分離的局面。喬小遇趴在樓板上,從過道門看過去,卻瞧得兩三個頭顱滾到灶爐邊的情景!
被她澆熄的爐子或許已經轉冷,但從斷裂的脖頸處所滲出的鮮血卻無疑是溫熱的。
隨著人身倒地,火光暗下一層,可等正門被人劈開,光線復明,斷頭上的那幾隻眼珠裡所被凝固住的驚恐之色便如一道洪流般迅速沖刷過喬小遇的四肢百骸!
家裡的那把斧頭因常年砍柴而早已佈滿缺口,喬小遇以為它很鈍的,可沒想……
斧頭沾了血便不再是普通的斧頭,提著這斧頭的傅震便不再是平日裡普通的傅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