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有了割不完的土豆葉當豬草,可土豆的收成卻不見好,怎地喬大闖家的卻長得可以?”
“倒最好多招些地鼠來,把土豆啃了半數去……”
“那也是他家的事,你多管了做什麼?”喬小遇神色微斂,對妹妹說道:“平常心一些,咱過的還是自己的日子。大闖叔家的收成不錯,你也當瞧見他家每年開春時往地裡壓了多少糞。”
“這裡隔山近,他家直接抓了松毛放在地裡,糞水則是用牛車一車車拉來腐松毛的,你便只聞見糞水臭烘烘的,念說他家沒事找事,現在倒瞧見他家土豆大了?”
喬小佩立時無話可回了,只垂了頭盯看著自己的鞋尖。
喬小遇放柔了聲線,道:“人到哪裡都會有是非,便說喬家村這樣一個算不得大的村子,也常生出許汙糟事,不是今兒你家的土豆被人刨了,便是明兒他家地裡剛飽了粒的玉米被人連根砍了……”
“總有人見不得別人好,可別人好不好終歸是別人的事,自己好不好才是緊要。若心思多放在自己能否過好,便先試著不要用那麼片面的目光去看待事情。他日你過得好了,更可以試著能否讓別人也過得好些。”
喬小遇見妹妹抬起小臉,張口便欲爭辯的模樣,緊跟著補充道:“當然事情一碼歸一碼,我不認為喬大闖傢俬佔村裡的地是對的,也斷沒有羨慕的意思。”
喬小遇輕輕攤開手來,但看著妹妹哭笑不得的神情,忍俊不禁地道:“那雞樅可不是他家的。”
喬小佩聞言,故意將自己的腮幫子鼓脹了幾分,裝出氣憤模樣,可她心裡卻是將喬小遇的話給聽進去了的……
她對喬小遇的“說教”並不反感,因為比起平日裡耽於農務、對她的教養方式只有責罵這一條的傅娘子,她的姐姐往往是她最為信賴的那一個人。
自喬小佩記事起,她便是被放在喬小遇的揹簍里長大的。她初初會下地走路時,但遇著坑窪些的泥道,喬小遇若空著揹簍便會將她放進去,若是背了些乾柴豬草之類的東西,則會半提著她的胳膊趟過那小泥塘……
這些記憶雖然已經有些久遠,也很平常,卻也同樣被喬小佩留存在了腦海深處。
妹妹好面子,喬小遇是知道的,所以她並不非得迫著妹妹承認那些自己身上的小毛病。點到為止也好,諄諄教導也罷,喬小遇更在意的是妹妹能夠有所改正。
環繞著喬家村的大山已經夠高了,若不教妹妹將眼界放遠一些,等他日妹妹嫁出這大山,她的日子便會十分難熬……
知了人情,再有一雙勤勞的手,便不論周遭環境如何,人也總能似一粒被斜風誤吹入懸崖縫裡的草種一般,漸漸地生出根來、扎穩了根來。
喬小遇使了妹妹走下埂,自己則走了上埂去尋雞樅。只聽著妹妹嘩啦啦地扒開草葉的聲響,喬小遇連忙收回自己已然飄遠的神思,低喊了一聲道:“小妹,你別走太快了,尋不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