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喬小遇,便是補充了那句“左右爹孃會想法子的”話的喬小佩,心裡都很清楚,這種“左右”究竟意味著什麼。“左右”有所倚靠、有所指望,可這種“左右”並非一種假設,遑論篤定?
喬冉安與傅娘子已盡力挑起家中的擔子,便且不提他們是否覺著過精疲力盡,也不提這擔子他們究竟能夠負承到何時,看似生活在父母庇護下的喬小遇姐妹倆卻很少得過幾分安定之感。
是以此番喬小佩雖覺著心中作苦,但她卻不再出言相勸,只盼著喬小遇能夠早些回家,也不要在山上凍著之類……
而喬小遇沒有告訴妹妹的是,她要去的地方並不是大坪山,而是野山林,且來回便要花去兩日路程。她終究擔心妹妹多想,且自以為等她尋得些野物回家,爹孃因焦慮而泛生的責罵也會消減些。
此時的喬小遇並未想到,在她離家後的幾日時光裡,喬冉安夫妻倆雖存了焦慮,可這焦慮的主要源頭卻並非為她,而待她歸家後,她爹孃亦不曾對她出言責罵。
這些都是後話了,且說說喬小遇進山的情形。
這日,女孩兒直沿著拖羅河的上游方向走,而因著她身體孱弱的緣故,路上走走停停,到達野山林的外圍時,天色已暮。
目及處,連綿的針葉松林匯成灘灘墨綠畫汁,盡情地從峰巒頂處潑灑至溝壑深淵,羞澀遮掩的斜陽餘暉則像極了一支蘸過薑黃之色的畫筆,細細地為山峰勾勒出亮眼的輪廓,無甚遺漏,卻也未顯出半分刻意感。
“夜裡還是不要出去為好……”喬小遇探向遠處的視線微凝,隨即折身鑽進了松林裡。
她在野山林外圍的一處向陽的山坡上尋到一個寬敞的山洞,在確認四周不曾有什麼潮溼的動物糞便後,終稍稍安心,提了鐮刀撿了許多幹柴來。
等天色見黑時,喬小遇這才將柴火點燃,將她帶來的幾個土豆丟進裡頭燒著。
瞥了眼籃子裡所餘下的十來個土豆,喬小遇不由得輕嘆了口氣,嗤笑道:“希望明天能尋到些新鮮果子,不然就得餓肚子了……”
因不想讓妹妹多存疑慮,喬小遇此番帶的土豆並不多。只這般一來,飢餓感便會在無形當中緊迫著她——明日定要尋到些能吃的東西才好。
“只初秋時節野果子多是澀的……”喬小遇輕輕搖頭,旋拿了根柴火棍將土豆扒了個出來,試著用指甲掐了掐皮,看看熟沒熟……
“哎喲!”
不妨被燙,喬小遇下意識輕撥出聲,連忙將指尖摸放到耳垂處,這才得緩了緩。
“竟燒得這樣熟了。”女孩兒嘴角泛起一抹欣喜之色,而方才那股被燙的痛楚似乎不曾有過。
緊巴了眼,便是剝個土豆皮,她的神情也顯得十分專注。小心避著,只她的雙手還是被染得黑糊糊的,土豆也是如此,喬小遇只能安慰自己“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三兩下便將幾個土豆吞吃進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