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珣沒有回宮,轉頭去找了宋志凌。
宋志凌的家在一處小巷中,那巷子逼仄得很,她只能將馬交給身後的青龍衛自己獨身前往。
“你們在這兒等著。”
交代完這句話,她含笑走向巷子口。
巷子口有幾個大娘早就注意到了鄭珣。
因為他們住在這裡幾十年,從沒有在這兒見到過這麼光鮮亮麗的人。
鄭珣揹著手,露出一個甜滋滋兒的笑容:“幾位大娘好呀~”
大娘們原有些顧慮,但鄭珣乖巧可愛得像是臨家的小姑娘,所以她們很快就放鬆下來。
“這位姑娘可是來尋人的?”
“哎呀,大娘真是聰明,幾位可知道姓有個小子叫宋志凌的是哪家?”
幾位大娘聽到“宋志凌”這三個字,神情都有些微妙。
一時間沒有人開口。
鄭珣笑容不變:“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
“倒沒有……好吧是有點。”
其實鄭珣知道原因。
宋志凌的母親許氏從前是個“暗娼”,名聲一向不好,巷子裡有些人常常罵她帶壞了巷子的風氣,平時從她家門口路過都要啐一口唾沫,以示自己和她不是同道。
可是誰又記得宋家最初的模樣呢?
那個時候,宋父參軍,每月的銀子盡數寄回家中,許氏不只模樣清秀,更是勤快又能幹,家裡家外一把抓。
他們夫妻兩個都是熱心腸,所以平時沒少幫襯鄰居,因此,那時候他們的名聲是極好的。
很快,宋母懷孕了。
宋母尚未來得及跟夫君報喜,就驚聞夫君戰死的噩耗。
她恍惚難過許久,但是她現在還有孩子,她不能倒下。
所以,她強忍著悲傷,開始找些零工做著。
按理來說,宋父死去後,朝廷應該會發下撫卹金。
可是許氏一文錢都沒有拿到,她去官府問,卻是什麼都沒問出來。
那一段日子,許氏過得十分艱難。
但是她這時候尚未意識到,一個獨身女子生存有多麼不易。
在某個夜晚,她的大門被拍開,一個醉醺醺的壯漢闖了進來。
從此,她平靜的生活一去不復返。
那時候,她天真地以為自己從前也算人緣不錯,總會有人願意幫幫她。
可是她剛把這件事告訴從前的好友,接著就被添油加醋地傳遍了整個巷子。
到了後來,她倒成了那個水性楊花的婦人。
面對無數閒言碎語,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逃,但是家中沒有什麼存銀,賣房的時候又被一再壓價,如果她離開這裡,根本撐不了多久,甚至會連個住處都沒有。
現實如同橫亙在面前的一座大山,她跨不過、越不過,只能望著高不可攀的山巔,想象山後面的自由和平靜。
她到底沒有離開。
宋志凌出生了,她開始常年緊閉屋門,她想好好把孩子養大。
或許是知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存活太難,所以她對外只說宋志凌是個男孩兒。
生活並沒有從此走入正軌,她一次又一次地被強逼無奈。
她不想妥協的,有好多次,她路過衙門,都想去敲響門口的大鼓。
可是她已經怕了。
她不想遭受更多的閒言碎語,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剖開自己的經歷。
或許那些人也怕被官司找上門,所以,他們走的時候,會丟下一點銀子,於是,強迫被美化成買賣。
她被他們傳成了他們口中的“暗娼”。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似乎沒有退路了。
她唯一的欣慰就是女兒。
宋志凌很爭氣,也很優秀。
她默不作聲地陪著女兒長大,最後在她進入巡方衛之後,默默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宋母沒有向宋志凌解釋什麼,她只是怕孩子見過太多的黑暗,會誤入歧途,會難過會害怕。
可是啊,宋母不知道,在她死後,宋志凌該打聽的都打聽到了。
之所以隱忍不發,也不過是苦於沒有證據。
鄭珣今日的目的就是為宋志凌撐腰,所以,她要堂堂正正地來,然後讓她堂堂正正地站到眾人面前。
她的目光掃過那幾個大娘:“沒什麼不好的,宋志凌是本宮的好友,她的人品自然是不會錯的。”
似乎是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