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幾個家僕,並未見到崔行知。
謝雅暗自鬆了口氣,也好,自己眼睛還腫著,若叫他見了,免不了又要疑神疑鬼。
在婢子的攙扶下,她繞過了正廳,往自個兒院裡走去,剛拐過長廊,就聽一間廂房裡隱隱傳出交談聲。
夫妻多年,謝雅一聽就認出是崔行知的嗓音,鬼差神使的,慢慢駐足偷聽。
“……下官雖只見過畫像,不能完全肯定,但事關重大,這封書信務必要交到傅相手中。”先前的交談已經結束,崔行知把書信整理好交到那人手裡。
對方檢查了下,確認無誤後,壓低聲道,“崔大人放心,若這訊息準確,來日傅相定會多加關照,崔大人還愁仕途不順嗎?”
崔行知對他很是恭敬,一陣點頭哈腰,眼看著就要把人送出去,謝雅當即快步離去,卻到底是慢了一步。
“夫人,你怎麼在這兒?”崔行知拉開房門,就看見謝雅匆匆離開的背影。
謝雅心知瞞不住,索性坦然地轉過身去,“妾剛從宅子那邊回來,有些不適,準備回去歇息。”
說話的功夫,謝雅看清了站在崔行知旁邊的人,是個穿著暗紅色內侍服的太監,身材纖細,面白無鬚,因崔行知應酬都不會帶上謝雅,所以謝雅也不認得那人的身份,只禮貌性地點頭。
那人也裝作若無其實,朝崔行知敷衍地拱拱手,“咋家就不打擾崔大人夫妻敘話了,先告辭。”
“公公慢走。”崔行知躬身相送,待走到了門口,又急匆匆轉回廊下,對待謝雅的神情便不似人前溫和,板著臉道,“回來怎麼不打聲招呼?”
謝雅顯然習慣了,神色淡淡地說,“回來時不見夫君,想著你定是有要事,妾便不敢打擾……”她聲音越來越弱,單薄的身子在風中晃了晃。
崔行知眼明手快,及時扶住她,看她面色蒼白,眼眶紅腫,方才升起的疑竇散了大半,“倒成我的不是了,怪我沒去接夫人回府,來人,快請大夫。”
自前年謝雅小產後,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臉上笑容也越來越少,看她眼睛紅紅,崔行知想當然以為她是見了親人,便想到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而難過。
扶回房裡,請過大夫診脈,依舊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多半是勸謝雅放下思慮,解開心結云云。
打發走大夫,謝雅垂下目光,哀求道,“夫君,我有些……捨不得弟弟妹妹。”
“弟妹們都在蘇州,隨時有見面的機會。”崔行知放軟聲音安撫。
謝雅依舊是哭,“可每每分別,妾心裡都很難受,夫君,可否讓妾到別院裡小住幾日?就幾日……”
面對妻子梨花帶雨的哀求,崔行知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了,只能委婉道,“夫人若想見,不如干脆把他們接到咱們府上,雖然府裡並不寬敞,但多住幾人也是可以的。”
“不,”謝雅忙推拒,“夫君公務繁忙,府中時常有官人進出,我孃家人若住進來,恐對夫君影響不好……”
謝雅如此體貼,終究讓崔行知做出讓步,“好,既如此,那便依你,但是,你不能一個人過去,得多帶僕從,好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我看崔嬤嬤就很合適。”
崔嬤嬤是崔行知的乳母,與崔府自然一條心,說是照顧,實則監視。
明白這一點,謝雅捏緊了帕子,面上柔和,“謝夫君體恤。”
當晚,二人宿在一處,隔日,崔嬤嬤便來了,護送謝雅去了別院,除此之外,還帶了二十幾名護衛,將別院裡裡外外全都把守起來。
這些護衛崔行知並未提前告訴謝雅,當她看到那麼多人包圍住別院時,心便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