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阿爺家的棺材鋪子,租的是自家附近的一處鋪面,鋪面不大,除了應有的櫃檯,只能擺得下三口棺材。因為是租的鋪子,倒也沒怎麼修繕裝飾,只是在門前掛上了一塊還蓋著紅布的牌匾,鋪子正中擺上了三口,也不知是打哪運來的棺材。
鋪子沒有後院,褚阿爺家的院子也不大,這次鋪子開張並著褚阿爺生辰,褚仁隨性給了王氏銀錢,叫她直接在附近的酒樓定了桌,待鋪子那邊象徵性地放過爆竹,掀開了牌匾後,再一起移步酒樓便是。
來參加的都是人精,自然知曉這酒席不是重點,送上賀禮才是,可等著大家夥兒跟著來到酒樓,紛紛湊到褚仁身前,打算說上幾句場面話,再將紅封送上的時候,卻見褚仁擺了擺手,推辭了起來。
“快快把紅封都收回去,這是做什麼?”
不止是那些前來賀禮的老闆商戶們,便是王氏和褚阿爺幾個聽了這話,也皆是一愣,不收賀禮,還特意在酒樓擺上了酒席,這不是個幹賠錢的買賣嘛。
“阿仁啊!”
王氏正要說話,便被褚仁一道眼風擋了回去:“諸位老闆誤會褚某的意思了,今兒個請諸位過來,只為兩件事,這一來嘛,是藉著我家阿爺的生辰,請大家來幫忙慶賀一番,順便也是感謝各位,在這段時間裡對我工作的支援。
這二嘛,也是想叫大家夥兒知曉一下,我家阿爺阿爹是祖傳的做棺材的手藝,如今隨我搬來了縣城,便也開了一處棺材鋪子,不止賣棺材還賣些紙錢之類的,大家夥兒以後可要多多光顧才是。”
褚仁這般說,在座的自然跟著捧場叫好,紛紛迎合道:“這是自然,以後這些東西自然都要到褚市嗇夫的鋪子買才是。”
“就是,就是,我們定當捧場的。”
誰知褚仁竟又擺擺手道:“不是我的鋪子,是我阿爺的鋪子才對,既然各位這麼肯捧場,那等下用過飯,便都再去鋪子裡轉轉才是。”
褚仁這話,再次把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搞得雲裡霧裡,搞不懂明明剛剛才從那鋪子過來,怎麼吃過飯還要讓人再去一次。
不過倒是也有聰明人在的,稍微一琢磨,便大概猜到了褚仁的用意,卻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舉起酒杯朝褚仁敬酒道賀。
旁人見狀雖是不解,可也不好當場直接發問,想著左右今兒是來叫褚市嗇夫高興的,再去一趟便再去一趟就是,倒也費不了什麼事兒。
王氏正打算好生問問褚仁,不收禮金到底是何意,便見褚仁走過來,拉著自己去了酒樓外面囑咐道:“阿孃,我不是叫你多備些黃燒紙在鋪子裡,可是已經備好了?”
王氏點點頭道:“自然是備了,阿仁啊,你這咋只請人吃飯不收禮金的,咱家這不是虧大了!”
褚仁不耐煩地解釋道:“阿孃你懂什麼,我今兒辦酒全縣城的都知道,要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刺刺地直接收禮,要衙門裡的人知道了,該如何想?”
“可,那也不能,那也不能……”
褚仁繼續道:“阿孃放心就是了,只要按我說的做,這禮錢等下自會到您口袋裡的。”
褚仁說著示意王氏附耳過來,隨後在她耳側輕聲囑咐了幾句,見王氏直接朝自己鋪子的方向去了,這才轉身回了酒樓。
酒席上,眾人見褚仁落座,自是紛紛主動上前攀談:“說來今兒怎麼沒見到褚記的褚老闆,說來也是有緣,褚市嗇夫您家這鋪子叫褚記,想來是不知道咱們這縣城還有一家叫做褚記的,他們家買賣好得很,就在長青街上,連開了三家鋪子不說,還開了家作坊呢。”
“可不嘛,都是本家,還都做這喪葬的買賣,還真是有緣。”
說這話的兩人,原本只是想和褚仁套個近乎,卻不曾想到話音剛落,那頭褚阿爺一家竟都變了臉色。
酒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褚仁見狀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冷冷地道:“不巧,那原本是我家裡的堂弟,嫌貧愛富不敬長輩,被分出去單過了罷了。”
褚仁這話說完,酒樓裡更加安靜了起來,眾人皆是面面相覷,這縣城裡的誰家沒聽說過,當初因為楊家鬧得轟轟烈烈的那些傳言,可是咋跟這褚仁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褚仁包括褚阿爺一家,自是不知道當年的事兒,也不知道自家當年那些事兒,早就因為楊家的事兒,在縣城裡被傳得人盡皆知了,只以為眾人是驚訝於兩家人的關係。
褚仁還狀似大度地道:“各位怎麼都停筷了,該吃吃該喝喝,誰家沒有過那麼一兩個不肖子孫,家裡早就已經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