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幾天裡,安幼輿一直心神不寧,度日如年,心裡想著夜裡再去一趟,翻牆進去看看有沒有機會和花姑子見面。他心想,老翁曾說受過自己的恩情,就算事情洩露了,應該也不會受到太重的責罰。於是趁著夜色偷偷前往,在山中徘徊,卻迷失了方向,心裡十分害怕。正當他尋找回家的路時,看見山谷中隱隱約約有房屋,滿心歡喜地趕過去,只見那房屋高大壯觀,像是大戶人家,幾重門都還沒有上鎖。
安幼輿向守門人詢問章家的住處,有個婢女打扮的人走出來,問道:“深更半夜的,是誰打聽章家?”安幼輿說:“我和章家是親戚好友,偶然間迷了路,不知道他們家在哪裡。”婢女說:“男人不要打聽章家。這裡是章家姑娘的舅母家,花姑子現在就在這兒,我幫你去通報一聲。”進去沒多久,婢女就出來邀請安幼輿進去。安幼輿剛登上廊舍,花姑子就快步出來迎接,對婢女說:“安公子大半夜奔波趕路,想必已經疲憊不堪,你去收拾床鋪,讓他休息。”過了一會兒,花姑子拉著安幼輿的手走進幃帳。
安幼輿問:“你舅母家怎麼沒其他人呢?”花姑子說:“舅母出門了,留下我幫她看家。幸好能和你相遇,這難道不是前世的緣分嗎?”然而兩人親暱依偎的時候,安幼輿聞到一股濃烈的羶腥味,心裡懷疑有些不對勁。花姑子抱住安幼輿的脖子,突然用舌頭舔他的鼻孔,安幼輿只覺得腦袋像被針刺一樣劇痛。他驚恐萬分,拼命想要逃脫,可身體卻像被粗繩緊緊捆綁住一樣動彈不得。沒過多久,就昏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覺。
安幼輿一直沒回家,家裡人四處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地方。有人說傍晚在山路上見過他。家人進山尋找,卻發現他赤身裸體死在陡峭的山崖下,又驚又怪,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只好把屍體抬回家。大家正圍在一起痛哭時,一個女郎前來弔唁,從門外大哭著徑直走進來,她撫摸著安幼輿的屍體,按壓著他的鼻子,淚水鼻涕都流到了屍體上,哭喊著:“天啊,天啊!怎麼糊塗到這種地步!”她痛哭得聲音都嘶啞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然後她告訴安家人:“把屍體停放七天,先不要入殮。”眾人都不知道她是誰,正要開口詢問,女郎卻傲慢無禮,理都不理,含著眼淚徑直往外走。大家挽留她,她也不回頭,有人跟在她身後,一轉眼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眾人都懷疑她是神仙,便嚴格按照她的囑咐去做。到了夜裡,女郎又來,哭得和昨天一樣傷心。
到了第七天夜裡,安幼輿忽然甦醒過來,在床上輾轉反側,發出呻吟聲,家人們都嚇壞了。女郎走進來,和安幼輿面對面哭泣。安幼輿抬起手,揮退眾人。女郎拿出一束青草,煮了一升左右的湯,就在床頭餵給安幼輿喝,不一會兒安幼輿就能說話了。他感嘆道:“再次害死我的是你,讓我起死回生的也是你啊!”接著講述了自己遇到的事情。女郎說:“那是蛇精冒充我。之前你迷路時看到的燈光,就是它弄出來的。”安幼輿問:“你怎麼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呢?難道你是神仙?”女郎說:“我早就想告訴你了,又怕嚇到你。你五年前,是不是在華山的路上買了一隻被獵人捕獲的獐子,然後把它放生了?”安幼輿說:“對,確實有這回事。”女郎說:“那隻獐子就是我父親。之前說你有大恩大德,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你前幾天已經死了,魂靈到了西村王主政家準備投胎。我和父親向閻摩王申訴,閻摩王不太滿意。父親願意放棄修行,代你去死,哀求了七天,閻摩王才答應。如今能再次遇見你,真是萬幸。不過你雖然活過來了,但必定會四肢麻木,沒有知覺,用蛇血和酒一起喝下,病才能好。”安幼輿聽了,對蛇精恨得咬牙切齒,但又擔心沒辦法抓住它。女郎說:“這不難。只是這樣會傷害太多生命,讓我修行百年都不能飛昇。蛇精的洞穴在古老的山崖中,你可以在午後申時堆積茅草焚燒,在外面用強弩戒備,就能抓住這個妖物。”說完,她告別道:“我沒辦法一直陪伴你,實在很傷心。但為了你,我的修行已經受損十分之七,希望你能體諒。這一個月來,我感覺肚子裡有動靜,恐怕是懷了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一年之後我會送來給你。”說完,流著淚離開了。
安幼輿熬過一夜,只覺腰部以下彷彿失去了知覺,無論怎麼抓撓都毫無痛癢之感,於是把花姑子的話告訴了家人。家人按照她所說,來到山崖,在蛇精的洞穴裡燃起熊熊大火。一條巨大的白蛇從火焰中衝了出來,眾人幾副強弩一起發射,將它射死。等火熄滅後,眾人走進洞穴,發現裡面有大大小小几百條蛇,都被燒焦,散發著刺鼻的臭味。家人回到家中,把蛇血端給安幼輿。安幼輿連服三天,雙腿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