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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餺飥媼 、金永年 、花姑子

餺飥媼

韓生在別墅住了半年,臘月將盡的時候才回到家中。一天夜裡,妻子正躺在床上,突然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她睜眼一看,爐中的煤火燃燒得很旺,照得屋內很亮。只見一個老婦人,大概八九十歲的樣子,面板皺得像雞皮,脊背佝僂著,稀疏的白髮屈指可數。老婦人對韓生的妻子說:“你想吃餺飥嗎?”韓生的妻子心裡害怕,不敢回應。

老婦人便用鐵筷子撥弄爐火,在上面架起鍋,又往鍋裡倒了水。不一會兒,聽到水燒開的聲音,老婦人撩起衣襟,開啟腰間的袋子,拿出幾十枚餺飥,扔進鍋裡,發出清晰的聲響。她自言自語道:“等我找雙筷子來。”說完就出門去了。

韓生的妻子趁著老婦人離開,急忙起身,端起鍋把裡面的東西倒在竹蓆後面,然後蒙上被子躺下。過了一會兒,老婦人回來了,逼問鍋裡的湯去哪兒了。韓生的妻子害怕極了,大聲哭號起來,家裡人都被驚醒,老婦人才離開。眾人掀開竹蓆檢視,只見幾十只土鱉蟲堆在那裡。

金永年

利津有個叫金永年的人,八十二歲了還沒有孩子,他的妻子也已經七十八歲,夫妻二人都覺得這輩子沒希望再有子嗣了。

一天,金永年忽然夢到有神靈告訴他:“本來你命中該斷絕子嗣,但念在你做生意時公平買賣,不欺不詐,所以賜給你一個兒子。”金永年醒來後,把這個夢告訴了妻子。妻子說:“這簡直是痴心妄想。咱們倆都快要入土了,怎麼可能還生孩子呢?”

然而沒過多久,金永年妻子的肚子竟然有了胎動。十個月後,她真的生下了一個男孩。

花姑子

安幼輿是陝西的一位拔貢生,為人豪爽大方、樂善好施,還特別喜歡放生。只要看到獵人捕獲飛禽,他總是不惜花重金買下放生。有一次,他舅家辦喪事,安幼輿前去幫忙料理。傍晚回家時,路過華山,不小心在山谷中迷了路,心裡十分恐慌。就在不遠處,他忽然看見有燈火閃爍,趕忙朝著燈光的方向奔去。沒走多遠,就看見一位老翁,彎著腰拄著柺杖,在一條斜徑上快步走著。安幼輿停下腳步,正打算向老翁問路,老翁卻先開口問他是誰。安幼輿如實告知自己迷路了,還說那有燈火的地方想必是個山村,打算去那裡投宿。老翁說:“這裡可不是什麼安樂的地方。幸好我來了,你可以跟我走,我家的茅屋可以讓你住下。”安幼輿聽了非常高興。

跟著老翁走了一里多路,看到了一個小村子。老翁敲響柴門,一位老婦人出來開門,問道:“你回來了?”老翁應了一聲。進屋後,安幼輿發現房屋十分狹小簡陋。老翁點上燈,招呼安幼輿坐下,又吩咐老婦人趕緊準備吃的。接著對老婦人說:“這可不是外人,是我的恩人。你腿腳不便,去叫花姑子來倒酒吧。”不一會兒,一位女郎端著食物進來,站在老翁身旁,不時偷偷用眼睛瞟向安幼輿。安幼輿抬眼望去,只見女郎面容美麗,年紀輕輕,簡直如同天仙下凡。老翁回頭讓女郎去溫酒。房屋西角有個煤爐,女郎便走進房裡撥火。安幼輿問:“老人家您貴姓?”老翁回答:“我姓章,七十年來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們鄉下人沒什麼婢僕,因為你不是外人,所以才敢讓妻子和女兒出來見你,你可別笑話。”安幼輿又問:“令愛夫家是哪裡的?”老翁說:“還沒許配人家。”安幼輿對花姑子的美麗稱讚不已,嘴裡不停地誇讚。老翁正謙遜地回應,突然聽到女郎驚恐地呼喊。老翁急忙跑進去,只見酒燒開了,火勢也躥了起來。老翁趕緊把火撲滅,斥責道:“你這個老糊塗,連火候都掌握不好嗎?”回頭一看,發現爐邊有個用高粱杆扎的紫姑神還沒扎完,又呵斥道:“頭髮亂得像什麼樣子,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嬰兒一樣!”說著拿著紫姑神走到安幼輿面前,說:“光顧著弄這個,結果酒都燒沸了。承蒙你誇獎她,她豈不是要羞愧死!”安幼輿仔細端詳,只見紫姑神的眉眼、袍服制作得十分精細,稱讚道:“雖然有點像小孩子的玩意兒,但也看得出您女兒心思靈巧。”

安幼輿和老翁飲酒聊天好一會兒,花姑子頻繁過來斟酒,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一點也不害羞。安幼輿一直盯著她,不禁心動神搖。忽然聽到老婦人呼喊,老翁便起身離開了。安幼輿見周圍沒人,便對花姑子說:“看到你的天仙容貌,我都丟了魂。我想請媒人來提親,又怕不能如願,你說該怎麼辦?”花姑子抱著酒壺在火爐邊,默默不語,就像沒聽見一樣,安幼輿問了好幾遍她都不回答。安幼輿慢慢走進屋內,花姑子站起身,神色嚴厲地說:“你這狂徒進屋裡想幹什麼!”安幼輿立刻長跪在地苦苦哀求。花姑子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