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點長進都沒有。現在可怎麼辦才好?”繆永定趴在地上痛哭,只是說後悔也來不及了。賈舅舅把他拉起來,說:“舅舅在這裡以賣酒為生,也有了些小聲望,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剛才喝酒的那位是東靈使者,舅舅經常請他喝酒,和他關係還不錯。大王日理萬機,也不一定能記得這件事。我會委婉地跟他說,求他念在私情放你回去,或許他能答應。”說完又轉念一想,說:“這件事責任重大,沒有十萬的人情禮,恐怕辦不成。”繆永定連忙道謝,一口應承下來,答應一定會湊齊。
繆永定當晚就住在舅舅家。第二天,皂帽人早早地就來了,在外面張望。賈舅舅把他請到一旁,兩人交談了好一會兒。之後舅舅過來對繆永定說:“事情辦成了。過一會兒他就會再來。我先拿出我所有的積蓄當作定金,剩下的等你回去後,慢慢湊齊送來。”繆永定高興地問:“一共需要多少錢?”舅舅說:“十萬。”繆永定又問:“外甥我到哪裡去弄這麼多錢呢?”舅舅說:“只要金銀紙鈔一百提,就夠了。”繆永定一聽,欣喜地說:“這倒容易辦到。”
等到將近中午,皂帽人還沒來。繆永定想到集市上稍微逛逛。賈舅舅叮囑他不要走得太遠,繆永定答應後就出門了。他看到街道上的買賣交易,和人間沒什麼兩樣。走到一個地方,只見四周是高高的荊棘圍牆,看上去像是監獄。對面有一家酒館,進進出出的人很多。酒館外有一條長長的溪流,黑色的汙水翻滾湧動,深得看不到底。繆永定正駐足窺探,就聽到酒館裡有人喊道:“繆君怎麼來了?”繆永定急忙看去,原來是鄰村的翁生,他們曾是十年前因詩文相交的好友。翁生快步走出來和他握手,兩人相見甚歡,彷彿回到了從前。
於是兩人就在酒館裡小酌,各自訴說著分別後的情況。繆永定本就因事情有了轉機而慶幸,又在這裡遇到舊相識,心情大好,便開懷暢飲,喝得酩酊大醉,頓時忘記了自己已死的事實,以前的壞毛病又犯了,漸漸地開始絮絮叨叨地挑翁生的毛病。翁生說:“幾年沒見,你還是這樣啊?”繆永定向來討厭別人說他酒後的德行,聽到翁生這話,越發憤怒,拍著桌子大聲叫罵。翁生斜眼看了他一下,拂袖就走了。繆永定追到溪邊,一把抓住翁生的帽子,翁生生氣地說:“你真是個不講理的人!”說著就把繆永定推倒在溪水裡。
溪水其實並不太深,但水中密密麻麻全是利刃,一下子就刺穿了繆永定的腋下和小腿,他被死死卡住,難以動彈,痛得鑽心徹骨。黑水中還夾雜著不少糞便穢物,隨著他的掙扎不斷灌進喉嚨,讓他難受得不行。岸上的人圍得像一堵牆,都在一旁看著笑話,卻沒有一個人伸手拉他一把。
就在這危急時刻,賈舅舅忽然來了,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趕忙把繆永定拉了上來,說道:“你真是無可救藥!死了還不醒悟,簡直不配再做人!還是回去讓東靈使者處置你吧。”繆永定十分害怕,哭著說:“我知道錯了!”賈舅舅這才說:“剛才東靈使者來了,等你立契約,你卻喝酒閒逛不回來。他忙得很,沒時間等,我已經替你立了契約,先給了他一千緡,讓他走了,剩下的錢以十天為期限。你回去後,要趕緊籌備,夜裡到村外空曠的地方,喊著舅舅的名字燒掉紙錢,這個事就算了結了。”繆永定連忙一一答應。賈舅舅催他趕緊走,把他送到郊外,又叮囑道:“千萬不要食言連累我。”說完就給他指明回去的路,讓他離開了。
當時,繆永定已經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三天了,家人都以為他是醉酒身亡,可他的鼻息微弱得如同細絲一般。這天,他突然甦醒過來,接著劇烈嘔吐,吐出幾鬥黑色的液體,臭得讓人難以忍受。吐完之後,汗水溼透了被褥,身體才開始感到涼爽。他把自己的離奇經歷告訴了家人。很快,他就感覺到被利刃刺穿的地方又痛又腫,隔了一夜就變成了瘡口,幸好沒有大面積潰爛。十天之後,他漸漸能夠拄著柺杖走路了。
家人一起懇請他償還欠陰間的債務,繆永定盤算著所需的費用,沒有幾兩銀子辦不成,心裡很是捨不得,說:“之前說不定是醉酒後做的虛幻夢境。就算不是夢,他私自放我回來,怎麼敢再讓陰間的主人知道呢?”家人苦苦勸說,他根本不聽。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些惶恐不安,不敢再毫無節制地飲酒。鄰里鄉親都為他德行的進步感到高興,偶爾也會和他一起喝喝酒。
一年多過去了,繆永定對陰間報應的恐懼漸漸淡忘了,心思也越來越放縱,過去的壞毛病又慢慢冒了出來。一天,他在族中晚輩家裡喝酒,又在酒席上辱罵主人。主人把他趕了出去,關上大門就不再理會。繆永定在外面叫嚷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