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你去山上帶的酒這才喝了多少。”
紫衣女尼“哦”了一聲,也不知該說什麼。
邋遢男子又道:“今天收拾收拾東西,跟般若尼師說一聲,明天自己去找你娘。”
“是,師父。”紫衣女尼雙手合十施了一禮,也不問為何忽然讓自己回家,就像是沒有問師父三年不下山為何今日下山。
她覺得她不該問,也不需要問,似是害怕問了便破了自己這小三十年悟的禪一般,多說一句都是忌諱。
這個小尼姑從記事起便不知父母是誰,就自己一個人浪跡天涯乞討為生。吃過別人剩飯,看過別人冷眼,也跟狗搶過一碗湯,也跟大自己好幾歲的男孩子爭過一口饅頭,捱過打受過罵,三九寒冬一件單衣凍得不省人事也咬牙告訴自己得活下去。
她想著自己不能死,應該找到自己爹孃問問為什麼要把自己丟了不管。
她沒等到自己爹孃,反而等到了一個喝的醉醺醺的邋遢男人。
那天夜裡那個男人站在牆根扶著牆吐的一塌糊塗,她恰恰就在牆根裡睡著,很不巧的就讓那個醉酒男人吐了個滿身。
那個男人似是瞬間醒酒,一邊道歉一邊不嫌髒的給她擦著身上自己吐出來的那些穢物。
她本身就髒,越擦越髒,到最後連那個邋遢男人也是一手的泥垢,引得那個男人哈哈大笑。
於是那一晚那個男人就坐到她旁邊,坐著那一地散著酒味的汙穢,跟她講了很多很多。
他說啊,今天特別高興,所以就喝了好多酒,應該是從早晨睜開眼就喝到現在。
他說啊,他去了一個在江湖裡使刀特別厲害的地方,贏了他們引以為傲的刀陣,過段時間就可以娶那個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他說啊,她這個小姑娘也是個美人胚子,長大了得迷住全天下男人,可還是比不上他那個快過門的媳婦。
他說啊,他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一二三四五,最好有九個孩子,因為九九同心。
他還說:“要不然你當我女兒吧,先讓我過過當爹的癮。加你正好十個孩子,十全十美。”
天下竟有這種人,給自己孩子起名如行酒令一般。
她這個小姑娘還沒反應過來,那個邋遢的男人,抬起髒的不能再髒的手撓著亂糟糟的頭髮,又說:“不行不行,我媳婦要是知道我有個女兒會生氣,萬一不嫁我了怎麼辦。”
這個邋遢男人就想了很久,想到她這個要飯的都趴在他身上睡著了也沒聽到那個男人說話。等她再睜開眼天已大亮,那個男人還在旁邊任由她一身汙漬蓬頭垢面的枕著。
她睜開眼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不我就做你師父吧。是師父,不是師父。”
平仄音域咬的很準。
是去聲不是輕聲。
這是她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也是她人生轉折的第一句話。
從那以後她便跟著這個邋里邋遢一身酒氣的男人回了家,那個建在山上很大很大的院子。沒多久,便看到了她心裡覺得那個應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她就不自持的喊了一聲“娘”,喊了一個還未過門的大姑娘一聲“娘”。
前來道喜的所有人想笑不敢笑,都想看看這個武林中使刀最厲害的地方出來的女人怎麼應付。
直到長大以後懂了女人三從四德的小姑娘,才明白當年那個女人答應一聲後又說“再叫一聲”需要多大的勇氣。
再之後,賀喜的人中那個老的不能再老的白馬寺方丈說她天生含舍利,沒多久就被帶進空門。
每次那個她自己到現在都覺得要比自己漂亮百倍千倍的娘生了孩子,邋遢男人都會接自己回家,告訴她,這是她的妹妹,這是她的弟弟。
娘就哄著孩子說,這是你們的姐姐。
從那時起她就想著,自己不能死了,要保護好這幾個弟弟和妹妹,還有這個比自己好看的娘。
可她還是沒做到。
就說她眼中的最近,可引天劫破修為歸個大圓滿的她,與師父在山下鏖戰一宿引狂風呼嘯、雲壓千山、雷聲滾滾、霆霓開天也未能上山見到那個老頭子問一句壓在心裡的話,問問那老頭子為何要強迫自己兒孫做不喜歡的事。
她覺得自己這事沒做好,是自己這個當姐姐的沒有護住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她一氣之下砸碎了整間佛堂,邋遢男人只是過來告訴她:“時機未到,需再塑金身。”
那時候她不知道時機是什麼,她問師父也不說,就只是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