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春芽學堂,這次的半淹河上經過一夜的速凍通鋪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那些冰上還浮著雪,不仔細看真會以為這是一條可以踩的路。
但若是有人不小心踩上去,只陷到淺水區近距離接觸一下冰水已經是極其幸運的,頂多會感冒發燒,落到深水區困在冰層下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尤其半淹河還是一條講究時間的河。
路生歌德來到春芽學堂前,學堂的門依舊關著,歌德上前叩響,不情不願但又知道躲不過的腳步聲傳來。
蘇荷漣開啟院門,見來的多了一個人,想質問張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能說什麼呢,怨對方得寸進尺多帶了一個人?
既然父親決定了,那就這樣吧。
她將門開啟後側身讓路,眼眉斂下並說道,“你們進來吧,父親他在屋子裡等你們了。”
路生向蘇荷漣點頭並越過她進到院子的正屋裡,在屋內有一灰袍長褂中年男子正喝著茶,見有兩人前來也沒有多意外,神色如常的飲了一口茶後說道,“坐吧。”
路生坐在羅漢榻的另一邊,毫不客氣的拿了茶杯用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你知道多少?”
蘇路州放下杯子,“全部,畢竟我也不是什麼惡毒的先生,總是要關心一下學生的。”
“你們是兄弟?”蘇路州丟擲問題。
但他自己就否定了這一點,髮色雖然相似,紅眼睛的那個卻更類似於下屬,站在另一人身側沒有要坐的意思。
“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我們關係很好。”路生笑笑,矜貴的氣質越發明顯。
“那你們和妞妞是什麼關係,對方勢力很大,若只是好奇想來打探那就打道回府吧,沒必要給自家惹麻煩,那些人就是混不吝,他們可不管你們探查的原因。
很多人遭過災,所以現在才三緘其口。”
倒是個好人。
路生也不想問為什麼蘇荷漣的態度為什麼那麼諱莫如深,避災是很正常的,非親非故,就算是親故也不會想為了一句仗義執言而害的自家惹上禍患。
蟹腥遊戲的智慧他從不懷疑,雖然這遊戲的bug也多的離譜。
“我們既然決定查那就是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可以承諾,若你們被牽連我必會先一步將對方的佈置摧毀。”
存檔已經備好,無論發生了什麼,只需要回到過去修正就好了。
路生目光堅定,溫暖平和的氣質在代行的悲憫者稱號的放大下愈發令人信服,甚至還有,普度眾生的佛性。
蘇路州沉默,或許他真的能相信他們吧,反正已經決定好了不是嗎?
他笑了一下。
“希望今夜我能睡個好覺,學生也不能太纏著老師,告祭節所有人都應該放假的。”蘇路州後仰倚向靠背,姿勢豪放的如同醉酒一般。
“我是相信人性本惡論的,但沒想到驗證的例子就離我那麼近。”
“禾苗,也就是妞妞,她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還沒有我腿高,乖巧的讓人心都要化了,尤其是我也有女兒,看到她就像看到小時候的我女兒。”
“那天禾苗下了學是自己回家的,我並不稱職沒有送她回去,後來我才知道禾苗她爹因為上山採藥失足摔到了山溝裡,禾苗到家後沒等到他就自己出來找了。”
“一個惡魔用見過她父親的理由將她帶走,是虐殺。”
蘇路州露出苦澀的笑,“我查到了那個惡魔後去見過他,他說禾苗臨死時的樣子比小貓小狗好看多了,我問他為什麼要殺死禾苗,他說他只是臨時起意想殺個人。”
“那人是宏鱘公司董事的兒子,是個二十三歲的成年人,宏鱘公司是遙洪市最大的公司,有一句話我不知道你聽過沒有,但,‘遙洪市的洪是宏鱘公司的宏’。”
白幡鎮相比於遙洪市真的太小了,小到遙洪市裡有幾百上千這樣的鎮子。
“我只是個教書先生,是他們口中的舊時代的糟粕。那個惡魔不傻,禾苗的案子根本就不難查,普通人都能看出是非對錯,但那些新時代的法官不能。”
“見到我找過去時他也是心平氣和的沒有一點恐懼的樣子,他和我說,如果不想哪天我在學堂裡教書的時候學堂被一把火燒了,就把嘴閉上。”
“他真的做得出來這樣的事。”
“當時目睹他帶走禾苗的目擊證人家裡已經被燒了。沒有人死在火裡,但這是更可怕的,有形的火沒燒死六口人,無形的火卻燒怕了整個鎮子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