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性。對於他來說,重新佔有精神生活的過程也就是賦予生活以意義的過程。於是,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何在這一問題的答案便有了著落。
奧伊肯把每一代人對精神生活的實現稱作一場“革命”,並且呼籲現代人也進行自己的這場革命。事實上,無論個人,還是某一代人,是否贏得自己的精神生活,確實會使他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一個贏得了精神生活的人,他雖然也生活在“即刻的現在”,但他同時還擁有“永恆的現在”,即那個“包含一切時代、包含人類一切有永恆價值的成就在內的現在”,他的生活與人類精神生活歷史乃至宇宙生命有著內在的聯絡,他因此而有了一種高屋建瓴的立場,一種恆久的生活準則。相反,那些僅僅生活在“即刻的現在”的人就只能隨波逐流,得過且過,盲目地度過自己的一生。
在實際生活中,有無精神生活之巨大差別會到處顯現出來,我從奧伊肯的書中再舉一例。人們常說,挫折和不幸能夠提高人的精神。然而,奧伊肯指出,挫折和不幸本身並不具有這種優點。實際的情形是,許多缺乏內在的精神活力的人被挫折和不幸擊倒了。唯有在已經擁有精神活力的人身上,苦難才能進一步激發此種活力,從而帶來精神上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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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價值(1)
一
我很有興味地讀完了英國醫生安東尼?斯托爾所著的《孤獨》一書。在我的概念中,孤獨是一種具有形而上意味的人生境遇和體驗,為哲學家、詩人所樂於探究或描述。我曾擔心,一個醫生研究孤獨,會不會有職業偏見,把它僅僅視為一種病態呢?令我滿意的是,作者是一位有著相當人文修養的精神科醫生,善於把開闊的人文視野和精到的專業眼光結合起來,因此不但沒有抹殺、反而更有說服力地揭示了孤獨在人生中的價值,其中也包括它的心理治療作用。
事實上,精神科醫學的傳統的確是把孤獨僅僅視為一種病態的。按照這一傳統的見解,親密的人際關係是精神健全的最重要標誌,是人生意義和幸福的主要源泉甚至唯一源泉。反之,一個成人倘若缺乏建立親密的人際關係的能力,便表明他的精神成熟程序受阻,亦即存在著某種心理疾患,需要加以治療。斯托爾寫這本書的主旨正是要反對這種偏頗性,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內為孤獨“正名”。他在肯定人際關係的價值的同時,著重論證了孤獨也是人生意義的重要源泉,對於具有創造天賦的人來說,甚至是決定性的源泉。
其實,對孤獨的貶損並不限於今天的精神科醫學領域。早在《伊利亞特》中,荷馬已經把無家無邦的人斥為自然的棄物。亞里士多德在他的《政治學》中據以發揮,斷言人是最合群的動物,接著說出了一句名言:“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靈。”這話本身說得很漂亮,但他的用意是在前半句,拉扯開來大做文章,壓根兒不再提後半句。後來培根引用這話時,乾脆說只有前半句是真理,後半句純屬邪說。既然連某些大哲學家也對孤獨抱有成見,我就很願意結合著讀斯托爾的書的心得,來說一說我對孤獨的價值的認識。
二
交往和獨處原是人在世上生活的兩種方式,對於每個人來說,這兩種方式都是必不可少的,只是比例很不相同罷了。由於性格的差異,有的人更愛交往,有的人更喜獨處。人們往往把交往看做一種能力,卻忽略了獨處也是一種能力,並且在一定意義上是比交往更為重要的一種能力。反過來說,不擅交際固然是一種遺憾,不耐孤獨也未嘗不是一種很嚴重的缺陷。
從心理學的觀點看,人之需要獨處,是為了進行內在的整合。所謂整合,就是把新的經驗放到內在記憶中的某個恰當位置上。唯有經過這一整合的過程,外來的印象才能被自我所消化,自我也才能成為一個既獨立又生長著的系統。所以,有無獨處的能力,關係到一個人能否真正形成一個相對自足的內心世界,而這又會進而影響到他與外部世界的關係。斯托爾引用溫尼考特的見解指出,那種缺乏獨處能力的人只具有“虛假的自我”,因此只是順從、而不是體驗外部世界,世界對於他僅是某種必須適應的物件,而不是可以滿足他的主觀性的場所,這樣的人生當然就沒有意義。
事實上,無論活得多麼熱鬧,每個人都必定有最低限度的獨處時間,那便是睡眠。不管你與誰同睡,你都只能獨自進入你的夢鄉。同床異夢是一切人的命運,同時卻也是大自然的恩典,在心理上有其必要性。據有的心理學家推測,夢具有與獨處相似的整合功能,而不能正常做夢則可能造成某些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