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
衝進上房暖閣年諒的臥室時,她順手抽出事先塗了薑汁的帕子準備捂眼睛擠眼淚,結果一進門就傻了。連那想說的臺詞兒也忘得一乾二淨。
床邊兒墩子上坐著一位,三十**四十出頭的歲數,頭髮烏黑鋥亮,連根白的都沒有,一縷山羊鬍,一身玄色道袍,身後跟了倆十三四歲提溜著藥葫蘆的童兒,張口道是。依貧道看……
夏小滿同學提溜著帕子呆傻了足有七秒,嘴發瓢。竟是道,阿彌陀佛……
這廝是誰?《
那邊年諒已是開口,聲音低沉帶著點兒啞,喚道:“滿娘。”
“誒顫音嫋嫋,她醒過神來便立時入戲。像個合格的戲子那樣一抖帕子撲將過去,身子一碰著床邊迅速捂臉揉眼睛。可惜,薑汁濃度不高。她眼淚只在眼眶裡轉悠,沒掉下來。
“滿娘,無事。莫怕。”他依舊裝深沉,拍了拍她地肩,然後道,“虧得碰上採藥的啟明子道長。”說著順手握起起她地手,暗自用勁兒捏了下。
她會意,抬起頭眨眨眼表示瞭解。先前並沒有說馮友士會以什麼姿態出現,不過,在海邊兒禿山上採藥……見鬼去吧,這編劇真爛。唔。真沒想到那個牛鼻子是馮友士?!這和上次的形象也差太多了吧。哥們你是百變金剛麼……。是阿朱屠嬌嬌那類易容出神入化的,還是這回來的其實是同黨?當然。現在既不是指責編劇的時候,也不是研究這牛鼻子來歷地時候,她還是先把自己的戲份兒演全乎了吧。
她忙站起身走過去,福身施禮,嗚咽道:“謝過道長大恩。”
方才她進來的快,啟明子未及迴避,這會兒本著迴避原則低著頭並不看她,起手還禮道:“貧道本分,當不得謝……只是六爺地傷拖不得,還請早做定奪……”不知是哪裡的方言,只尾音挑得厲害,和馮友士的聲音大不一樣。
“傷?”夏小滿忙回身蹲下,語意關切問年諒道:“你覺得身上怎樣?”
“絆了一跤,腿似是不好……”他道,“道長是懂藥地,方才還與我瞧腿,說許是傷了骨頭。”
“去請大夫!請大夫來!櫓叔櫓嬸子呢?”她開始裝歇斯底里,扭頭衝小丫鬟們吼著。
滿屋的小丫鬟也都慌亂起來,有幾個奔出去,很快又有奔回來,回說年櫓夫婦趕過來了。
老兩口是一路氣喘吁吁跑來的,被叫進屋時氣還沒大順過來已是一疊聲問爺怎樣,臉上滿是緊張和惶恐不安。
聽說腿又壞了,年櫓一張臉比黃連還苦,別說周遭沒個好大夫,就算有,六爺那身子骨,是尋常大夫能給瞧好的麼!他只能道:“著人騎快馬回城請吧……”
啟明子在一旁道:“耽誤不得。貧道先與六爺瞧瞧外傷,六爺遣人去請大夫回來診脈開方子?”
年諒似是猶豫片刻,方點頭道:“那便有勞道長。”請下去側廳奉茶,這邊準備好了再請他過來。
年諒那“傷”不能叫人看見,夏小滿尋由頭打發了一屋子小丫鬟,親自與他換中衣。屋裡沒人,她鬆了口氣,坐到床邊,敲敲他大腿,壓低聲音道:“沒事吧?”
他略皺眉,倒像委屈,道:“沒摔好,崴腳了。”
……。她手中衣裳丟到他身上,強咬著嘴唇沒笑出聲來。他本是疼的,瞧她那樣也想笑了,臉就皺成一團,道:“是真個崴腳了。”
“挺著!”她佯裝瞪眼,用“白雲大媽”的調子低低喝了一聲。轉而又笑,給他換了中衣,挽起褲腿,擰了熱手巾把傷腿仔細擦了一遍,又焐了一會兒他說崴著的腳踝,忽想起忘了問怎麼個折腿法,若是硬生折了……她不由一哆嗦,手上頓住,低聲問道:“一會兒硬折?你挺得住麼?他們有什麼麻藥沒?唔,我是說,蒙汗藥之類的……”
“無事。有藥。”他頓了頓。道:“一會兒你別跟著了。再駭著……”
她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還是跟著吧。要不然也是門外候著你這兒傷著,我難道能回去躺著不成?回頭有人告訴大姑奶奶,那她是非打死我不可了。還不如跟著看看,也免得他們手上沒個輕重,耍點子什麼花招的……”
本來靠在靠背上地他忽而坐起身,攬了她地腰,貼上她的臉。低聲道:“大姐來時……委屈你了,你且安心。我斷不會讓……”
她撇嘴,雖然她可以信他,但是……沒法信大姑姐,還是,自求多福吧。荊持蘞進來幫壓著胳膊腿。免得疼痛衝破藥效,他條件反射地亂動,再耽誤了治療。夏小滿也非常體貼的握著他的手以示安撫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