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志。
然而小人到底是得志了。此後他想扳倒伊,難上加難。可以找有風骨不畏權貴的小御史下料,但是再不會有人推波助瀾,無冤無仇又腦子沒進水的任誰也不會得罪未來吏部尚書。
小人到底是得志了,就要成為他的岳丈老泰山了。
要同家裡撕破臉嗎?一個沒法對伊好的妻子難以忍受到這等程度嗎?不惜與家族對立?又不是因著他已有愛人了,而是要把愛人的位置空出來,虛席以待,關鍵還不知道哪百輩子能遇上。
值得嗎?
他開始寫信的時候,她研著墨,問他道:“你這到底是和陸家賭氣,還是和家裡賭氣?”
他執筆的手一頓,復又落下,紮紮實實地書寫,道:“與父親吧。不想做他那般負心薄倖之人。”
“你覺得表小姐怎樣?”她嘆了口氣,道:“對妹妹的好也是一種好。這種好也可以支援人走一輩子的。這種不算負心薄倖啊。”
“滿娘。不必再提。”他甚至沒抬眼,只挑了挑眉。牽了牽嘴角,滿娘先前一直說這個人執著那個人執著,他突然發現,她也是個執著地人,固執的認定了表妹。“我必不會娶表妹。不能明明省得……卻讓表妹受委屈。這也對不起姨母。”
“你會讓她受委屈嗎?對妹妹那種好就是委屈?”她撇嘴。“生活幸福與否和感情的性質無關。愛情到最後也會變成親情。”
他偏過頭看她。有些詞兒他不大懂。社會制度決定了他們地立足點和視角全然不同。他懂詞兒了也未必認可意思。
那她就說點兒他懂地吧,她道:“你可想好了,這封信發出去之後,不知道來地會是什麼呢。”
他嗯了一聲,道:“便是不容我也無妨。我既不屑薄倖之人,若還為之,豈非要懊惱一世。還不若身無長物心下坦蕩。”
“牛心。”她輕啐了一口,怎麼就認準了那是負心薄倖呢?而且。他怎麼跟個聖人似地呢?
他一笑,又寫了一句,壓筆舔墨,抬眼瞧著她,忽而低聲道:“滿娘,無論他日怎樣,都會對妻和你好,生生死死,只你二人,必不負。”
她一時失語。表白誰都愛聽。但三個人的婚姻,太擁擠。他總會娶妻,她知道,她若留著。也只是權宜之計。
她手沒停,繼續研著墨,一圈又一圈,忽而嚼著他的話,想起一個人來。
青槐。
這個禁忌話題她一直沒再提起過。怕提了不好處理,一個青槐牽扯了太多事,包括她的身份。
他絕口不提青槐,焉知是他負心?許是心底最深處的傷。一直不敢去觸碰。
青槐。她思慮著自家的,不留神這個名字默唸出聲。
他懸腕一頓,抬眼看她,她起初沒察覺,當發覺他看她時,她忙扯出個笑來。道:“沒……沒啥……”再低頭。紙上已滴了一灘墨,這封信算是廢掉了。
她挪開鎮紙換了一張宣紙上去。堆笑道:“你繼續。”
他一直看著她,半晌才道:“你想說什麼?”
燈火跳動,他臉色不大好,說話時格外僵硬,她知道躲不過去,挑了挑眉,道:“我是說,你所謂必不負,不是隻二人。是隻三人。就這樣。”
他依舊目不轉睛看著她,筆尖又滴下墨來汙了紙張,她深吸了口氣,又換了一張紙,向他道:“你想說什麼?”
他垂了眼瞼,撂下筆,轉過身來,無聲無息的向她招了招手,在她走到身邊時候摟住她地腰。
“滿娘。”他似乎很艱難的開口,道:“我累了青槐,累了你。”
費了半天勁兒就說這麼一句啊?!她撇撇嘴,拍拍聖人的肩膀,勸慰道:“都過去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這件事你也別太自責,誰都不想……”
她就差沒長篇大論念悼詞了,忽而聽見他又道:“我沒動青槐。”
“啊?!”她下巴砸到他頭上了,咔吧一響,她半晌才覺得下巴能動了,嘎巴嘎巴嘴,結結巴巴道:“那個孩子……難道……”
他嗯了一聲,低聲道:“那日她病著,恰是大夫與我診脈,便叫與她也看看。結果……”
她晃了一晃腦袋,抬起雙手捧起他的臉,認真看了看,珍稀物種啊,雄性聖母,這TMD是聖父啊?!給別人養孩子?嘖,真傳奇。在古代就更傳奇了。是愛情的力量啊……看來他愛青槐比她想象得還深,愛到能給人養孩子的地步?!真是個聖人。
“你也太偉大了……”她從牙縫裡擠出讚美。狗血吧,臺詞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