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心裡有點兒慌,見爺不說話,主子一反平素嬉笑模樣,板著臉,語氣冷硬,便忙道:“奴婢知罪,奴婢本是不收,她硬塞與奴婢想……奴婢不敢藏私,故此稟與主子……”
夏小滿想擠出個笑容安慰這小丫頭,可惜擠不出來,估計擠出來也能嚇到她,只擺手道:“你做的很好。她大方了,你家主子我也不小氣……茴香!”外屋茴香挑了簾子進來,垂手站在門口,夏小滿揚揚下巴,道:“我身上沒帶銀子。等會兒你回房取五兩銀子與豆蔻。”
“主子……奴婢不敢……”豆蔻心裡是又歡喜又恐懼,意外之財如何不歡喜。可主子明明生氣的樣子卻賞自家銀子,這到底能不能收,莫再惹出什麼禍來。
年諒心裡裝著事,越發不耐煩,出聲道:“回頭青櫻那邊領賞去。不必多說。都下去吧。”
待倆丫鬟都退了下去,年諒咬牙道:“賊子不死心!”又恨聲道:“姨母到底怎麼同表妹說的?她怎的還這般不省事!”
夏小滿撇撇嘴,貌似古代都是含蓄派地,不知道姨母大人有沒有和紀大小姐說清楚老七不是啥好鳥,要離他遠一點。不過就算說清楚了,這有用沒用地。還真不好說,那妞兒……她嘆了口氣,瞧著挺聰明一娃,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個小狗似地,給根骨頭就跟人走了。
家人摯誠相待給了她一個無公害的環境自不必說,然她也未必全然不知人心險惡,不怕旁的。只怕也她因書讀得多,多少有些自以為是,只覺得自己聰明斷不會被人欺負了去,殊不知……夏小滿便只道:“表小姐實在太好騙了。”
年諒不得不承認這點,也嘆了口氣,當初他就怕表妹涉世未深被老七騙了,表妹固然是太易上當。可想到老七竟敢跑來長生居堵人,他重重撂下茶盞,惱道:“老七膽子也忒大了些!敢往長生居來!”
夏小滿也惱老七跟她這玩無間道。這是碰著豆蔻老實,要換個不老實的,她的丫鬟做了內鬼,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哼了一聲。道:“他當然大膽。還敢來收買人!”
年諒聞言瞧了她一眼,只當她是撇清自家。便皺眉道:“滿娘,我說過,我信你。”
夏小滿氣結,她不過是抱怨一句罷了,又不是表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這事兒我知道了。你也不用翻來覆去地說。我信你,也信你信我,這不就結了?來回地說,反倒假了。”
她頓了頓,又道:“七爺肯定在雁回居放了人了。上次咱們去過之後,姨夫人就不收他東西,估計他也就知道咱們要插手了。他既然仍要打表小姐的主意,那就是挑明不顧及你了,還有什麼敢不敢地?估計這是知道到雁回居找表小姐也請她不動,才往咱們這來,就表小姐一人,哄得她答應了,就算回頭姨夫人知道了,怕也不好叫改口。他要真聰明,就再找家裡哪位小姐,臨到時候去雁回居請表小姐,那就沒有個請不來的。”
“他算盤打得好。”年諒冷冷道,“祖母只叫給他兒子試(抓周),卻不許擺席,為的什麼?他不張揚大家裝不知道就過去了,他想邀表妹打她主意,哼,二十六地席他就別想辦了。”
夏小滿聞言一皺眉,道:“你不會是想往老太爺老太君那邊說什麼吧?!”
年諒挑眉瞧著她,並不言語。
夏小滿道:“你有你的打算,我只說原先與你說的那句話,別打草驚蛇,他還什麼都沒做,這次又是自家幾位小姐都去,你去老太君那邊說了,到頭來你倒成了小人。”
年諒怒道:“什麼都沒做?!等他做出醜事來,哪裡還來得及!”
夏小滿不理他,丟了個花生仁兒到六條頭上,砸得六條一撲稜翅膀,隨即又安靜下來,去啄那花生。她扭頭見他火氣平下來,才冷笑道:“你想過沒,若是他請了七小姐,估計老太君那邊就是知道的了,老太君沒攔下,怕就是默許了,這就算名、正、言、順。”
年諒一時氣惱,未及思慮周詳,如今想想,確是如此。之前七奶奶的事,老太爺老夫人多有嫌惡,雖是孫子滿週歲,卻仍不肯大辦,不邀外人,只家裡人與他行個試之禮就罷了,就是不願叫人提及舊事。老七自己備酒,那是佔著為人父的大義,老太爺老夫人心底也清楚,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若這會兒去說什麼,掀開這層布,肯定是討不到好的。再說,家裡這些小兄弟姊妹們怕是都被邀了的,原整日裡悶著,好不容易得回熱鬧,他若給攪了,怕是連帶著這群人都惱他。
想通了,他長嘆了口氣,吩咐夏小滿道:“他要做東,那就讓他開席,少一時你就去把表妹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