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滿同學覺得自己現在跟上班似的,定時定點兒往萬祥街紀家跑,略有不同也就是今天車隊裡多了位高階領導二夫人,又多了些慰問品年老夫人讓給紀淙書的補藥。
進了後堂,兩廂見禮落座,夏小滿看著那補藥從二夫人丫鬟手裡移交到紀鄭氏丫鬟手裡,只覺得是種諷刺。就是那句臺詞,“這會兒就是給俺們吃雲南白藥也彌補不了俺們心靈上的創傷”。有多少事可以彌補?有多少事可以重來。
過了一整天,紀鄭氏似乎已經恢復平靜,臉上平平淡淡的,語氣也是正常的溫煦緩和,看不出一點兒悲痛的模樣,然笑容卻依舊有些勉強。二夫人勸她,她反勸二夫人道:“姐姐寬心,我無事,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這點子事又算得什麼。是這孽障自己惹的禍事,當他受罰,與旁人不相干。有些事,是天命啊……”
年諒聽得不自在,告了罪起身出來,也不肯往偏廳飲茶,只在院子裡站了,瞧著枯木頑石發呆。
其實潛意識裡,他已是將姨母當成母親的替代品,姨母在,他就不是沒孃的孩子,姨母開心,他才開心,於是便總想著要姨母好,要姨母順心,操心宅子的事也好,操心紀家兄妹的事也罷,都是奔著這個最終目標去的。可這最終呢……?
理智上,他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怨不得旁人,有些事不能妄行。他也是沉著氣,按兵不動;但情感上,他還是無法避免的懊惱,一方面自責當初攛掇著紀淙書出去交遊,一方面為不能立時報仇而憤懣。
夏小滿陪著站了一會兒。只覺得寒氣從腳底往上走,上身穿得厚實不覺得,膝蓋卻是冰涼。想到年諒那腿,她忙過去勸他道:“回屋暖和暖和吧,天還冷著呢。”
年諒搖了搖頭,沒吭聲。
“你較什麼勁吧,你說。”夏小滿嘆了口氣,瞄了眼身後跟著地丫鬟婆子。湊近幾步,低聲道:“事已至此,你再尋思也沒用。姨夫人從頭到尾沒一句怪你的,也不怪年家,為的什麼?一來是知道紀大爺那秉性,再來還不是因為疼你?!你這凍著,再有個頭疼腦熱的,你讓姨夫人心裡多難受?”
年諒嘆了口氣,瞧了夏小滿一眼,低聲道:“滿娘。我不是稚子。不必這般哄我。我無事,屋裡氣悶,只想這兒呆會
“你當自己七老八十的呢?”夏小滿撇撇嘴,道:“就說你辦這事兒。要凍著咱回家凍著去,擱姨夫人這院子凍著,你凍給誰看?姨夫人想看不見都不成!你這才是給姨夫人添堵。”年諒氣惱地瞪了夏小滿一眼,見她那神情,曉得是激將,只得無可奈何的低喝道:“滿娘!”
“回屋去吧。”夏小滿拽了拽他袖子,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能勸的我都勸過了。我再說破嘴皮子也沒用。還得你自己想明白。”
年諒挪了挪腳步,喟然道:“想是想明白了,卻還是……”他搖了搖頭,由著夏小滿扶著,轉身往偏廳去。
走了沒兩步,就瞧見戚嫂子帶著兩個小丫鬟匆匆忙忙往這邊來。戚嫂子瞧見年諒在院子裡。不由一愣。忙緊走兩步過來見禮,陪笑道:“六爺怎麼這裡站著?快快屋裡請吧……”
年諒點頭道:“透透氣。正要回屋。你這是……”因見戚嫂子一臉焦急,便是陪著笑,眉頭也扭曲著,沒全然開啟,便道:“你且忙你的去吧……”
戚嫂子福了福身,嘴上只道:“謝六爺。這是有點子事去稟夫人……”腳下已經挪了位,一句話說完,人已經出去了老遠,三兩步就帶著小丫鬟閃進了屋裡。
年諒頓住身子,皺著眉低聲問夏小滿道:“依你看,什麼事……?莫不是表哥……”
夏小滿嗯了一聲,道:“戚嫂子是紀大奶奶的人,她這麼慌神過來,肯定是紀大爺。不過不像是醫藥的事吧,不然小韋嫂子那邊能有信兒過來。”她回頭衝茴香一努嘴,待茴香到近前,她低聲吩咐了叫她去打聽。茴香應聲去了。
片刻,紀鄭氏帶著戚嫂子並一群丫鬟快步從屋裡出來,見著年諒,她頓了腳,道:“諒兒怎的這邊站著?多冷的天兒!快屋去!”語氣已是十分焦急。
年諒忙道:“外甥這就進去,姨母勿需擔心。”
紀鄭氏點了點頭,只道前院去一趟,少一時過來,也沒顧著瞧著年諒進屋,就匆忙走了。
她們前腳才出去沒多一會兒,茴香後腳回來了。之前沒少跟著夏小滿往萬祥街來,她也是裡裡外外混了個臉熟,臉熟就是好辦事,幾句話就從人口中問出原委。
“回爺、姨奶奶地話。”茴香近身低聲道:“紀家大爺一早起來就在書房練字,紀大奶奶百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