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而是很自由,寫作好像成了拯救的辦法。杜拉斯在她最糟糕的時候,也沒有放棄寫作,好像只有寫作能幫她擺脫死亡,重新讓她產生與外界聯絡的強烈願望。
儘管她宣稱這是一座“屬於時間的屋子”,儘管她說一切皆逝,無論是人還是物,都會日漸衰亡,她還是把諾弗勒堡當作是一個藏身之地,一個抵禦心中的“太平洋”的“堤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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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來自遠方(1)
他來自遠方
可來自哪裡?
當她根據《阿巴恩 沙巴納 戴維》和《黃太陽》拍攝電影時,她進入了一個電影階段,電影占據了她的一切,她好像覺得一切都重新開始了。她所一直尋找的,正是這種意想不到的人和物,“及時”地劫持毫無先兆、突然出現的東西,在這種差不多快要消失的東西上面,重新找到普魯斯特面對昏睡的回憶甚至消失的痕跡時發出的驚歎。由於種種偶然,這些東西被忽略了,所以人們都以為它們已經死亡,已遭毀滅。她覺得自己肯定能夠抓住由於沒有參照物而消失的瘋狂時刻,認為電影能讓它們飛出粗糙的鉛製外殼,恢復誕生時的那種清新。這種確信給了她新的希望,使她重新找到了快樂。在諾弗勒堡的日子裡,憂傷變成一種欣悅,確切地說是一種急切的心情。她想在這種急迫和在這種即興中拍電影,認為一切都會不請而來。《黃太陽》就是在這種多變和動盪中寫作和拍攝的。薩米?弗雷,她喜歡他身上的那種男女適用的可塑性,卡特琳娜?塞勒和米歇爾?隆斯達爾成了她的電影中象徵性的演員。他們在她身邊學會了另一種表演方法,另一種被指導的方式。她自己也學會了毫不猶豫地指導演員,甚至還有膽量能改變拍攝現場所慣有的那種氣氛,一種勇敢和一種威嚴。有些獨一無二的東西流露了出來,與別的女導演,比如說阿涅絲?瓦爾達不一樣。她有一種迷人之處,所有的技師都驚喜地發現了。而事實上,杜拉斯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指導演員和攝影,但她學了,並從自身的欠缺中學到了東西,甚至發現了電影尚未探索的領域。
在拍攝現場,她完全成了另一個人,好像改頭換面了,有一種創作的狂熱,但沒有表現出來。人們可以從她跟米歇爾?波爾特拍攝的電影中發現這一點,那是在排練,《薩瓦納灣》的舞臺排練:在指導演員時有一種不顯山不顯水的暴力,一種剛毅。一種內在的東西使她的周圍籠罩著一種莊嚴氣氛。
她總是第一個到拍攝現場,處理意想不到的事情,重寫臺詞,改變舞臺設計,因為前一天晚上她突然產生了另一個念頭,有了新的思路。
1969年到1984年間,她拍攝了十五六部長短劇,抵制商業製作,瀟灑地創造別的尚未見過的東西,不慌不忙,那種沉穩足可與湄公河渾濁的流水相比。
特魯維爾沙灘的景象,使她回想起度過童年的地方,但她知道這也是她拍攝電影的地方,是她的世界。退潮時,海水嘩嘩地流著,被拋棄的螃蟹在水窪中搏鬥,滔滔的海浪是灰色的,渾濁的,似乎難以看清,像一面鏡子,倒映出自己的故事,被拋棄、失敗……事情永遠在不停地重來,不斷變化,永無消停的那一天。
1972年到1973年間拍攝的《恆河的女人》使這個幻想之地得到了證實:S。塔拉。“在河流之後”,在她之後,還有S。塔拉,遺忘之地,變化之地,難以區分的地方。《摧毀吧,她說》中的那種漫長的破壞在繼續。事物不見了,現實消失了,參照物被破壞了,在這些方面永遠要走得更遠。她從此將使用的畫外音就是在這個時候發明出來的,成了聲像分離和非同步的重要工具。“影象的電影一出現”,她說,“就結束了……聲音的電影撲到了影象上,進入了它的領域,然後留在了那裡。”還是尋找礦層與井,那裡雖然讓人昏眩,但必須下去。還是同樣的辦法:要懂得留住“浮現出來的東西……也許全都是經歷過的東西,但這種經歷過的東西沒有經過清點,沒有理性化,處於原始的混亂狀態。”
所以,在電影中,如同在書中一樣,杜拉斯希望放手去做。“快,快,寫吧,別忘了它是怎樣來到你身邊的。”
她拍的電影並非是完全抽象的,她也讓電影去敘說“大量經歷過的事情”和關於另一種真實的回憶,這種事實已經消失、深埋,突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奇蹟,又從寂靜和遺忘中出現了。
她利用電影來回憶她的革命經歷。首先是共產主義,正如她所說的那樣,由於她在敘述方面的要求,反資本主義,希望有代表性,所以她想區分於商業電影。電影使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