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就是附近的窮村子,到了山裡先生了兒子,受到的待遇好些,再搬到鎮上,已經與自己曾經家裡的條件不差什麼,就安心生活下來。
裴老三則在進了鎮之後漸漸染上了酒癮,偶爾賭兩把,輸了沒酒了就要毆打老婆孩子。
“你娘那時候漸漸清醒過來了,有時候一時看起來跟鎮長家精明的媳婦子一樣,還自言自語跟我念叨啥世界、地獄的。”張嬸子已經把眼睛哭的彷彿爛桃,還在努力講,“可是往往就一會兒,很快又糊塗了。後來那個殺千刀的啊……”
裴佳木不自覺已經聽得兩眼淚,直想捂住耳朵,卻又不得不聽下去。
世上有骯髒黑暗若此,窮盡所能無法想象……
裴老三酗酒欠了賭債,吹噓自己婆娘年輕時候滿山最美,被人按住手簽了欠條,當然是捨不得賣閨女的,閨女養大了換彩禮才更值錢,現在丁點兒大抵給人家虧得很。
媳婦反正已經好幾年不懷孕,大抵是不能繼續生孩子了,放著浪費糧食,於是他就帶著人回了家。數年裡偶爾才會清醒一剎那的裴母在被按住的瞬間徹底明白過來,面對猙獰的笑臉和忽然認識到的事實,利落地翻身撞開來扯自己衣服的人,一頭碰死在山牆上。
就這麼去了……
彼年裴佳穎十一歲,裴佳木八歲,裴佳葉五歲。
作為年紀最大的長姐,雖然當時被關在旁邊的屋子,裴佳穎也隱約知道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無力反抗,只得從此擔負起照顧弟妹的責任。
裴老三被破碎的顱骨滿地的紅白嚇醒,狐朋狗友一鬨而散,當時還活著的裴老太訓了他一頓,說三個娃一個傳宗接代兩個能換彩禮,不能打壞了,他才稍微收斂了三四年,每天東遊西逛張口就罵人,抬手就扇巴掌,僅僅是次數少了一些。
因為進了鎮上有學校,裴家三姐弟相繼入學,裴佳穎九歲到十五歲,極聰明地讀完中學,跟裴老太說自己打工賺的比彩禮多多了,從此跑出去幹活養活弟妹。
後面的事情裴佳木都知道了,因為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裴佳穎大概有嚴重的心理陰影或者精神障礙,她儘可能把弟妹都送進全寄宿的學校脫離家庭,最後自己卻重蹈覆轍找了一個家暴的男人無法擺脫。
太陽已經落了一半到密林之後,山間溼涼的空氣升起來,裴佳木打了個哆嗦,覺得寒意透骨而入,跟這些相比,自己前世死了真是個笑話。
又愣了一會兒,覺察到懷裡的寶寶也凍的哆嗦,裴佳木掙扎著站起來,攏緊孩子,啞聲道,“下山吧,晚了。”
裴佳葉和張嬸子互相攙扶著下山,走了近一個小時走到小街,遠遠見那邊燈火通明,張家院門大敞,有女聲尖聲咒罵。裴家大門半掩,也有進出的人影。
裴佳木覺得自己額頭滾燙,胸口發熱,渾身卻冰冷,黏溼的汗涔涔滲出來,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問裴佳葉,“東西帶齊了嗎?”
☆、第26章 路遇
裴佳葉把背在後面的帆布舊書包挪到前面拍一拍,“家裡能翻出來的紙片都被我拿走了。可能不齊全……”
不夠也沒關係,在這種小地方,有生了孩子好多年還沒報戶口,或者擺個酒就算結婚一輩子沒有結婚證的多得是,裴家幾兄妹還是念書成績好老師提醒著補全的,全是裴佳穎操心,已經是少見的合法了。
大概,給相關的人送一點兒禮物再利用年紀小說點兒好話就可以解決問題,想明白了,裴佳木扶著眩暈的腦袋,取出中午就準備好的錢,數了兩千遞給張嬸子,“嬸子,你陪著我們忙一下午,又是辦白事兒,這個給您壓驚吧,回家也好解釋。”
張嬸子震驚了下,說是小鎮,多數人還是務農,山地一年不過收入幾千塊,都是家裡男人管錢,她一輩子沒摸過這些整齊的一小疊紅票子,當即又哭,“你倆娃還帶著一個小的,這咋辦咋辦呀?我不能要,你拿回去拿回去。”
裴佳木看了看幾十米外的另一邊,拽了拽裴佳葉和她站到更黑暗的牆角。
那邊女人尖利的叫罵聲太大,順著風飄來。
【……禍害崽子不知道把俺娘弄哪兒去了?
一家子流氓混子偷兒,還拿了俺家的麻繩!
快把俺娘交出來……】
還有來來往往的人圍觀議論。
【哎呦,人都跑了吧,你看裴老三頭上的大包。要不要送去醫院。
惡事兒做多了總要遭報應的,不知道是誰揍得……
你說啥,是他崽?
咋可能,下午不是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