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過了些。”弘皙無可奈何地嘆道:“楊名時是不得已兒,弘晌到底是骨肉,他還小……”
弘昇陰沉沉一笑,說道:“這是大清社稷歸還原主的大事,講不得私情骨肉。要看是不是該作,是不是能作。除掉一個楊名時我們手腳那麼幹淨,又冒出個弘晌。再下手弄弘晌,到底有多大把握?楊名時那邊好辦,阮安順走了第一步,第二步不聽我們的也不行。弘晌這邊,聽二哥方才講的,這毛頭小子似乎也沒有拿住我們什麼把柄。二哥不便出面,我和弘昌多往他家走動走動。他就孤兒寡母兩個,缺的不過是銀子,賙濟得他不窮了,估約至少不會拿這無根無梢的話得罪我們。若弄死弘晌,允眩�患揖投狹爍��蛞輝儷齦鯀⒙��憔桶呀鶘槳岣�肷嗡�錚�捕虜蛔∷�淖歟 �
“弘昇說的是。”弘曉原本方寸已亂,聽弘昇這麼一解說,越覺得弘昌的話不可取,“弘晌的哥哥早死,侄子也是閒散宗室,本來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再弄掉了她的兒子,窮極又到絕路,沒事還要生出事來,敢再加上有點影子?弘晌又十分伶俐,萬一不成事,我們真的連退路也尋不出來,那才真叫滾湯潑老鼠!我看除掉楊名時也就夠了。也是警戒弘晌母子,也告訴他們‘死無對證’,再加上銀子填,不至於出事。再說,殺一無辜而得天下即為不仁,我也真難對這弟弟下毒手。”弘昌一笑,說道:“哪個奪天下的不殺得血流成河,死的都是‘有辜’的麼?——這是婦人之仁。我就佩服我的阿瑪和當年的十四叔,說做什麼事從來不犯嘀咕——要不是你們說的有道理,我還是那個字:”殺‘!“
一陣料峭的冷風從簷下掠過,罘罳旁邊的鐵馬不安地晃動著,發出清冷淒涼的撞擊聲,三個兄弟望著外邊漸漸蒼暗的天色,一時都沒吱聲。弘皙的眸子閃著暗幽幽的光,象若明若暗的兩團鬼火。許久才喃喃道:“一看見這銀安殿,我就想起當年……阿瑪,那是多仁慈的一位太子,生生地被人暗算了!雍正不過是阿瑪手下的一個臣僕,篡改遺詔謀奪了江山,他自己暴死偏宮,焉知不是現世報應!弘曆(乾隆)憑什麼安坐九重,不是靠了雍正麼?唉,天意……天意真難知啊!”
就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子正過後,楊名時一碗湯藥被人灌了下去。
第二日凌晨,楊風兒過來侍候他翻身解手,發現他垂臉不語,靜靜躺著一動不動,和平日大不一樣,伸手觸時,鼻息全無。楊風兒渾身一激靈,兩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楊風兒整日侍候在楊名時臥榻側畔,隱隱覺得楊名時病得蹊蹺,但這裡往來探望冠蓋如雲,都是朝中當政大老,珍脈看病的又是太醫院的醫正阮安順,藥都是自己親口嚐了才喂楊名時的,心裡縱然萬般狐疑,口中卻半句閒話不敢吐露。他心裡沉了一下,想起楊名時身居高官終生坎坷,竟然就這樣撒手而去,不禁悲從中來大聲號陶痛哭,撲在楊名時身上,扳著肩頭哭叫,“大爺……你醒一醒兒……你不能就這麼去了……可憐孃孃和弟弟,他們可怎麼過話,啊?你醒醒吧,醒醒……嗬嗬……”
哭聲立刻驚動了裡間的楊夫人,她是和衣睡著的,一骨碌翻身起來,揉著發瘀的眼便往外急走,正和剛剛搶進來的太醫阮安順撞個滿懷。楊夫人也顧不得這些,只連聲問:“是怎麼了?是怎麼了?”阮安順卻暴躁地說道:“不要哭!”幾步跨到楊名時跟前,一手把脈,一手翻開楊名時眼皮看了看,極敏捷地從懷中取出銀針包兒,在楊名時頭頂、耳鬢、前胸行針,密密麻麻紮下去幾十根。楊氏和楊風兒傻子似地站在一旁看,見阮安順號著脈,一會兒神情緊張,一會兒搖頭沉吟,許久,他驚喜地叫一聲:“有了脈象!夫人,請你把把看!”
“是麼?”楊夫人急忙扶住丈夫的右脈,屏息凝神,果然慢慢覺得緩似靜水,細若遊絲般微微搏動。楊夫人驚喜交集,正要說話,只見楊名時全身一顫,彷彿要把無盡的哀愁一吐而盡似的長長吁了一口氣,頓時脈息全無!她驚惶地看了一眼阮安順,阮安順卻什麼也沒說,怔怔地收針,許久許久才道:“夫人,我已經盡了全力。楊大人已經……”他似乎很吃力地迸出三個字:“歸天了……”楊夫人頭一陣暈眩,頓時歪倒在丈夫的榻前。
所有的兇手都是怕見自己作惡的結果的,阮安順面色陰沉,忙命人扶起夫人,見楊風兒捶胸頓足哭得昏天黑地,他自己也閉上了眼睛。阮安順雙手合十喃喃唸誦了好一陣梵經,才使自己平靜下來,說道:“把楊大人的脈案藥方都拿來,請楊夫人過過目,送到大醫院吧……”楊夫人恰剛醒過來,突然發了瘋似的撲過來,驚得阮安順急忙一閃,幾乎被她揪住辮子:“夫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