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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過來,將祿慶堂班主王雄一把扯了,往西廊房去將大錠銀子放在桌上,說道:“這是定銀,跟戲子們說,拿出精神來好好賣力,太后老佛爺立時就來看戲,皇上也要來!”王雄一聽來神兒了:“這回我親自下海,爺您把點的戲單子賜下來!”管家遞過來一張紙,王雄看時,帽子戲是《麻姑獻壽》,下頭是:

《火燒紅蓮寺》

(滿床笏》

《打金枝》

《目蓮救母》

《王祥臥魚》

《挑滑車》

王雄囁嚅道:“這都是常演的戲,沒什麼難的。不過我的爺,《挑滑車》說的是岳家軍和金兵交戰,和國體不合,惹惱了主子可怎麼辦?再說這《打金枝》,今兒小的瞧,來的全都是公主,怎麼會點出這一齣戲?不是要小的吃飯家伙麼?”

“《挑滑車》是十二額駙的妹子點的,她不懂,也不是什麼要緊人,我做主刪了這一出。”管家沉吟道:“《打金枝》是十八格格親自點的,她是當今萬歲爺一母同胞的親妹子,撒個嬌兒連萬歲也得讓她,橫豎有她擔戴,你就別他娘操這份心了——就這樣。”說罷匆匆去了。一時便聽外頭一聲接一聲傳呼:“老佛爺駕到!”

一群公主格格聽這一聲,嘰嘰嘎嘎的說笑聲立時平靜下來。王雄隔窗偷看,一個一個按長幼順序出來,廊下守著的精奇嬤嬤便忙跟著自己主子出迎太后——每個公主都帶四位嬤嬤個個都是一臉莊容,神態自若。稍頃便聽太后和幾個老太妃說說笑笑進了二門,公主們一齊叩下頭去,公主們請過安起身,這些嬤嬤們也各自請安。她們都是侍候過太皇太后、太后的老宮人陪嫁出來的,齊聲歡呼:“老主子安康!”

“罷了罷,起來。”太后似笑不笑。審視著來賀壽的三四十個公主,有的認得,有的也不大相熟。笑著對陪在身邊的晴瑛道:“去年你帶的老九家的格格,滿聰明的姑娘,我很喜愛她,後來竟沒有再進宮去,今兒來了麼?”晴瑛怔了一下,低眉說道:“她沒福。今年春上過罷元宵就過世了,怕老佛爺傷心,我沒敢說。”太后便不言語,臉上也沒了笑容,點點頭道:“咱們看戲,皇帝說了,他一會就來。”

她這一說,眾人立時便都肅然,分班按序恭肅退下入席看戲。只四格格晴瑛陪太后坐在士臺子的垂楊柳下,隔岸看水榭子上的戲子們演戲。太后坐在正中,四格格、七格格在左首並肩打橫兒陪坐,右邊是皇后陪坐,還有一把雕花蟠龍椅空著,專等乾隆來了陪坐的。四格格見一切齊楚,起身笑道:“太后老佛爺,雖說今兒是我的生日,其實您一來,早已給我添了壽了。一會兒就是〈麻姑獻壽》,恭祝您老人家千秋千歲,皇上萬壽萬年。咱們好好兒樂子,您想什麼吃,我這就叫他們給您安排。”

“什麼千秋千歲的。”太后笑得兩眼眯成一條縫,“有誰活過一千年的?今兒來的幾十個,老姑奶奶、小姑奶奶一大群,她們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這麼個坐法,怎麼瞧都象我們擺佈個女朝會似的,多不自在。依我說,誰和誰熟,相與得好,就坐一處,不必拘定了哪一房哪一支,又是長幼,又是親疏,又是位份,鬧得看戲還怕失禮,你說是麼?”四格格和十七格格忙都笑道:“可是的呢!老佛爺這就叫體念人情天理!”這群公主們巴不得這聲懿旨,頓時亂了群,呼姐叫妹、尋姑覓侄各找自己相熟相好的,擠擠捱捱好不熱鬧,那種肅穆莊嚴的氣氛頓時化作烏有,只那些老精奇嬤嬤都還木頭似的站在原位。

鑼鼓一響,已經開始。扮麻姑的是京裡有名的小旦香雲,那水袖甩得叫人眼花鐐亂。一群女仙隨著樂聲翩翩起舞,滿臺綵帶飄飄,嫋嫋香菸,真個有凌空出世之感,那麻姑唱道:拜王母,離瑤臺,凌虛空踏祥雲五彩。驀回首,看天闕巍峨,帝恩慈命猶在懷。俯瞰人間山崢嶸、江河如帶。願將這千年蟠桃,獻佛祖,供如來,祈億眾兆姓、善男信女同把這福載,祝世間,堯舜帝德,母儀恩露遍草萊……

王雄扮個醜兒,在“群仙”中穿花度蝶般,又翻筋斗又扮鬼臉兒,插科打諢道:“現在世佛爺就坐在對面。您老人家既然剛剛赴過蟠桃會,趁著桃兒鮮,還不趕緊去給老佛爺獻上?”

“是也!”

那“麻姑”長袖一甩,立時滿臺白霧瀰漫。待霧散,每個仙女手中已多了一小盤桃子——是時雖然不到節令,但北京豐臺花兒匠劉家卻已栽種出五月仙兒桃。綠葉兒配著紅尖兒大仙桃,鮮靈靈的,每人一盤,沿著水榭子旁的曲廊長橋凌空飄來,直到土臺子下,朝上施禮,齊聲道:“恭祝老佛爺、主子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