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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部分

棠兒知道他要上朝,回頭瞥見福康安捧著一疊子書信站在院外雨道上等候,因吩咐道:“小七子今兒歇一天吧。老王叫他們備轎。吉保就跟你們三爺,呆會叫他過去磕頭——他著實還小,不要拘管他,要容得他出錯兒——老王聽著了?”

“是……”

這邊傅恆便出府上轎。迤邐打道徑至西華門外,照例在大石獅子旁落轎,哈腰下來。此時天方平明,西華門外散散落落東一群西一夥,都是外任官等著進見。有論屬相攀同年的、有敘鄉情的,各聚一處說話。看見傅恆下轎,大多不敢近前廝見。傅恆因見昨晚到自己府的十幾個官員也遙遙站著,眼巴巴瞧自己,只微笑著向他們點點頭,正要遞牌子進門,見劉統勳腳步蹣跚走在前面,後頭跟著十數人,卻都是各部院的尚書侍郎,還有軍機大章京紀昀也搖搖擺擺跟在裡頭。傅恆便跨了幾步,一手拉劉統勳,一手拉紀昀,說道:“辛苦!昨晚在軍機處會議的?也是一夜沒睡吧!”

“我哪敢夜裡召人進大內。”劉統勳笑道:“皇上昨晚也在軍機處聽政聽到半夜,後來又獨見紀曉嵐,說到四更天才回去。”傅恆笑視紀昀,說道:“久違,恭喜了!”

紀昀噗的一聲笑了,說道:“我何喜之有呢?再說,三天前我還登門聒噪,怎麼能叫‘久違’?”傅恆笑道:“你補文華殿大學士,授禮部尚書的票擬都出來了,這不是喜?一日三秋,三日就是九秋,還算不上‘久違’?”

三人不禁都笑了,只是在這禁苑門口,不能肆聲兒,都頗為節制。劉統勳因見兒子劉墉穿著一身簇新的官服袍褂,恭敬地站在遠處注目這邊,說聲“我先走一步”便下階而去。紀昀笑道:“劉墉如要單獨引見,延清要交待兒子幾句。他一肚子綱常,畢竟也有舔犢之情啊!”

“你進位大學士,畢竟可喜。”傅恆笑著小聲道:“聽說他們鬧著要吃你喜酒,你可仔細,不要叼登招風,小心著御史!阿桂他們要調回來,晚些日子我弄一席,幾個知己朋友小酌一番,比那個虛熱鬧強。”紀昀笑道:“多承中堂關照。客我還是要請,不過不敢請六爺,這些日子給皇上抄詩寫字,掙了主子些賞錢,不妨的,六爺您瞧著,管教那乾子臭御史弄不住我。”傅恆素知他機警,說道:“用自己的錢請客,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不過白囑咐一句。”

紀昀道:“時辰到了,您請駕吧,我回去吃點飯,就又進來了。”說罷自去了。

六 爭名爭利老相擱車 憂時憂事傅恆劃籌

傅恆一進軍機處,當值太監立即抱來尺來厚一摞奏摺,又搬過四五個密摺匣子。還有十幾封密緘了的信。傅恆一邊命“衝釅釅的茶來,越釅越好!”一邊忙著先看密摺匣子,又看奏摺目錄,都沒有金輝、李侍堯和勒敏的。倒是有尹繼善和金鉷各人一個黃封密摺奏事匣子,便另放了一邊。接著倒手兒揀看那些信。忽然眼睛一亮,他看見了勒敏的信,接著又是金輝的,隔了兩封,“侍堯謹拜傅中堂親拆”的信也赫然在目。俱都是火漆加印的密函。他小心地用剪子剪開金輝的信,剛抽出來,軍機天章京敘倫進來,說道:“六爺,劉墉,還有十幾個分發外任的縣令已經進來。請示在哪裡等候引見——錢度也進來了,說為修圓明園撥銀子的事,昨兒進來見延清中堂,沒有談成,也要請六爺裁度。”

“告訴錢度在隔壁等著,我看幾封信再見。其餘引見的人在乾清門外天街上等。待紀昀進來帶他們面聖。”傅恆從容不迫地展著信紙,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問:“沒聽延清公跟我說起錢度。既進來了,又為什麼沒談成呢?”

敘倫笑笑,坐了自己桌前揀看奏章,回答道:“我也不大清爽。聽太監們說延清待他很冷淡,只說事忙,叫他見六爺說話。”

“延清不贊同修園子,他就那麼個冷人兒。”傅恆說著,便看金輝的信。敘倫也不再言語,低首伏案,閱看奏章寫節略單子。

金輝的信寫得駁雜,要緊處又十分含糊,前面大段大段寫的川東春旱,怎樣從湖廣調撥糧食飼料稻種,堵水灌田。又說一件宗族械鬥傷死人命案,臬司審斷不明,請傅恆暫時不要把刑部讞定判決上奏。連篇累犢看得令人頭暈目眩。傅恆索性走馬觀花,專門找有關金川軍事的訊息。直到信未,金輝才說到這事。

金川戰局不明。刷經寺仍由莎羅奔據守。訥中堂張廣泗另由刷經寺北闢一糧道,我軍糧食尚無匾乏,唯菜蔬因迂道輸送,聞民工回報,至松崗則十九糜爛矣。訥相屢屢致信,謂宜調川軍綠營攻略刷經寺。然所有駐防川軍系兵部節制,卑職無權指揮,且不奉旨亦不敢興動本省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