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大,安了家暫時也不能樂業。血濃於水,你的家底子厚,飼料由朝廷配他們一些,你要撥出點家當幫幫自己人,你有什麼打算?”
“回皇上話,昨晚我們已經見過。”佳誠恭恭敬敬地說道,“東西蒙古,漠南漠北蒙古都是一家人。我贈送他們二百匹種馬,五百頭種羊,還有一千五百頂牛皮帳篷。如果不夠,還可以再撥些過去。我已下令屬下各旗,不分主奴平民,不許到烏里雅蘇臺和兄弟爭牧場。皇上既有這旨意,我一定更加留心。”乾隆又絮絮囑咐了許多,方才命駕進了行宮。
紀昀回到驛館,因不熟悉西蒙古疆域及其中政事紛擾,怕詔書寫得不合體例,特傳叫四夷館的堂官和禮部的尤明堂同來參酌。寫好了,又送到行宮外專為軍機大臣設的簽押房讓傅恆過目。這才遞牌子請見,即時便有旨意,著紀昀至延燻山館覲見。紀昀還是第一次進這座橫亙百里的大行宮,隨太監進來,繞過儀門,但見滿院都是烏沉沉、碧幽幽的松樹,高可參天,粗可環抱,遮得地下一絲陽光不見,甬道的正中有一座三楹正殿,正門上懸著一塊碩大的泥金黑匾,上面書著四個顏體大字:萬壑松風一望可知是聖祖康熙的手跡,兩邊的楹聯卻空著。紀昀心思極靈,立刻便上了心。一路走一路看,果然園中所有的舊聯已全部撤掉。海子旁邊有一座八角亭,亭欄邊可以垂釣。向東眺望,但見雲山朦朧,秋嵐淺淡。向西一帶,是幾排瓦舍,並不十分高大,紀昀問時,才知道是專門為皇子蓋的書房一一再向西里許,是一片開闊地,約莫四五十畝大的一片海子,旁邊另樹一座坊門,是用一整塊青石鏤刻而成,也是新造的,門前鵠立著十幾個小侍衛。紀昀便知已經到了駐曄之地。正門倒廈前,設著一張御榻,一望可知是乾隆接見臣子的地方,因地面軒敞開闊,坐在榻上可以遠眺,近則見湖光山色,遠則覽千巖萬壑,夏天坐在這裡,無論見人辦事,穿堂風徐徐吹過,半點暑意也不會有。紀昀不禁掂掇:這主子可真會享福……進門稍向西,就是延燻山館,也是丹堊一新,紀昀張著嘴,挪動著腳步晃著腦袋左右顧盼向北細看,彷彿是個佛堂,山館前幾十步,是一座戲臺和正殿相對,中間種植了不少說不上名目的奇花異卉。正看得興致盎然,聽殿中的乾隆說道:“紀昀,你這狗才,傻乎乎地東張西望,像個大臣模樣嗎?”
“臣看花了眼了!”紀昀忙一邊答應,一邊一溜小跑進殿,到東暖閣窗下,見傅恆也站在一邊,向乾隆請安道:“這裡真是秀色動人啊,看也看不夠。禁苑不奉旨不能遊覽,不趁主子召見時看看,哪得個機會呢?”起身又對傅恆點頭致意。
乾隆案上擺著長長一幅卷軸,兩頭拖在炕上,上面畫有點點線線,卻沒有潑墨著色,又不像畫兒。他一手扶著那圖,微笑著看看紀昀,說道:“這園子剛新修過,朕也還沒有看。你既來了,就是緣分,我們一路出去走走,邊走邊看邊說事情如何?”傅恆和紀昀見他如此好興致,忙都承歡。傅恆笑道:“這園子我看了幾次,以為都走熟了,今兒進來,還覺得新穎,多少處都不認得了。東湖邊那個假山石怕有十萬斤吧,怎麼一下子就移到了西邊?”乾隆點點案上的圖笑道:“修園子說到底也是不急之務,如今朝廷富了,才敢想修這個圓明園,才敢翻新這座避暑山莊。這是聖祖和世宗爺想了多少年的事,到朕手裡才算真的要圓夢了。”言下神色既得意,又帶著感慨。
傅恆心裡是不贊同京師熱河兩頭大興土木修造園林的,抱定了“守拙”的宗旨,不表明態度,只跟著往外走。紀昀卻是興高采烈,跟著亦步亦趨出來,口中道:“皇上垂拱九重,致天下於極盛,九夷萬方冕旒朝拜,自然得有應有的體尊,這才能顯示我大清央央天朝的風範!”乾隆站在儀門旁,用扇子指指東邊,道:“那邊‘萬壑松風’你已經看過,少著一副楹聯,你替朕想一想,出個句兒朕聽。”紀昀心裡暗道一聲“慚愧”應口吟道:雲卷千峰色泉和萬籟吟乾隆含笑點頭,又指那座石峰,問道:“這座山沒有名字,叫個什麼好?”紀昀端詳了又端詳,說道:“這山像華蓋,又像靈芝。依臣拙眼,應該起名‘彩華’或者叫‘翠芝’,不知哪個合乎聖意。”“什麼華蓋,皇家味太重了。就叫‘翠芝’的好。”乾隆又遙指佛堂:“你看那座佛堂,也沒有聯。皇后很喜愛那裡,你起一聯看。”
“是!”紀昀忙道。仔細看那處景緻,都隱在極茂密的老樹間,只好從虛而擬,詠道;自有山川開北極天然風景賽西湖聲音剛落,乾隆又指著佛堂邊一座樓:“那樓呢?”紀昀道:疑乘畫掉來天上欲掛輕帆入鏡中“擬個匾額!”乾隆命道。紀昀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