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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眼衙門照壁外,一溜不到頭的小吃攤子,遠處酒樓歌肆燈光閃爍綿延不盡,緊隨尹繼善進衙,說道:“又變樣兒了,連總督衙門外都擠滿了做生意的。要李衛在,早打得遠遠的了。”尹繼善笑著對大群請安的師爺、書辦、衙役點頭致意,說道:“李衛在,也得這麼辦。人口多了,外地又擁進來許多,去年一年南京城多了十一萬人,這是塊寶地——這條總督衙門街,一天收上萬兩銀子呢!”說著,將一眾人等讓進西花廳。

這頓飯吃得眾人很舒服,不是筵席,也不聚桌兒吃,每人面前四個碟子,炒胡豆苦瓜、燒茄子、青蒜拌水粉還有一盤木樨肉,米飯、武昌魚湯,四兩酒壺各人一壺自斟。吃完了又端上冰湃西瓜,隨意用。個個吃得心滿意足,藩臺道爾吉是個蒙古族人,笑看揩嘴,說道:“素了點。不過我從來沒這麼飽過。”

“葷素是我俸祿裡的,最乾淨了,吃了準不鬧肚子。”尹繼善命人撤席,換了正容講說這次武昌之行,又細述了劉統勳寄來的廷寄和信,又道:“老範是管民政的,還有道爾吉,和錢度一應聯絡事宜,銀錢帳目都要把細,有什麼辦不下來的,一定要回我知道。”範時捷、道爾吉和錢度忙都在椅中躬身答“是”。

尹繼善又將目光轉向張秋明,問道:“我臨行前交待的事辦了沒有?佈置眼線,清理戶口,逐戶核查秦淮各樓,登記外來人口,各廟堂觀寺閒雜住宿香客,還有,給吳瞎子的信寄了沒有?劉統勳有沒有回信?”張秋明被問得有點侷促不安,躲避著尹繼善的目光,旋即又定住了神,笑道:“吳瞎子的信沒寄。延清的回信到了,說吳瞎子來不了。鹽幫和漕幫不和,洪幫和青幫在安徽打群架,誤了糧船,要他去調和。所以派黃天霸來。咱們省如今也事多,外地進來的,一是行商,二是打工的饑民,成群結夥各省都有派系,沒一天不滋事的,前日行宮門口打群架,捅倒了四五個。司裡真有點捉襟一一”“我問的是我安排的事你辦了沒有。”尹繼善頓時臉上像掛了霜,“治安,是你的本分差使。”

“我已經向巡捕廳安排了。”張秋明嚥了口唾液,“我去了一趟鎮江,剛剛回來……”

“鎮江?”尹繼善冷冷說道,“鎮江有什麼要緊公務?”

張秋明暗透了一口氣,說道:“傅六爺派人到鎮江來購給娘娘上萬壽禮物,在鎮江叫人拐騙了……”

“你昏憒!”

尹繼善氣得臉色鐵青,“咣”地將茶杯墩在几上,厲聲道:“你誤了我的大事!你給我站起來!”

霎時間,空氣凝固了板結了,西花廳裡一絲聲音也沒有,只聽廳外雨打荷葉聲一片山響。

三十一 隔山拜佛錯觀風路 求同卻異色空相誤

淙淙大雨中,涼風透簾而入,將窗紙吹得時鼓時凹,像一聲聲低微深長的嘆息。從很遠處傳來隱隱的雷產,尹繼善穩幾而坐,刀子一樣的目光死盯著張秋明:“你抬出傅恆幹什麼?我告訴過你,我奉的是硃批密諭!什麼傅恆不傅恆的?我連範時捷和道爾吉孝沒說,直接找你,為的就是個‘機密’,你競敢向巡捕頭兒交待幾句就揚長而去!‘一枝花’三次聚眾謀反,七省傳佈邪教,朝廷費了好多人力財力逐年逐省搜捕,劉統勳累花了頭髮,山西巡撫為她逃逸連降兩級,你竟是如此的輕慢!”張秋明起先還撐得住,雖垂手站著,兩隻腳時而倒換一下角度,至此己是臉色發白,雙腳平行,腰也傴僂下來,說道:“卑職已經知過了……卑職是想把省裡治安整頓一下,……刑部幾次部文,都說我們江南械鬥兇案天下第一,這也為制臺的體面……”。

“現在知過遲了。巡捕廳有什麼機密?你給了‘一枝花’半個月的時辰,她在南京有窩底,有銀子,有我們說不清的人事,別說落腳,老金陵的戶籍檔也辦齊全了。你——你給朝廷添了多少事?”尹繼善越說越氣,霍地站起身來。“你給我離開!——明天起不用到衙,閉門聽參!”

張秋明身子一顫,驚恐的目光迅速看一眼尹繼善,又向範、道二人移去,見道爾吉臉向壁間看字畫。範時捷蹺著二郎腿專心致志地剔指甲,知道指望不上二人去求情。想走,又不甘心,乍著肥猛地拾起頭來,說道:“尹元長,罷我的官,你有這個權?”

“我沒說罷你官。你不能勝任,我叫你回去聽參!”

“我是連著三年報卓異的,吏部考功司有檔!”

“你是小丑!”尹繼善大喝一聲,“我給你存著體面——你不走,我叫戈什哈叉你出去!”說著便喊“來人!”

聽見外邊廊下戈什哈的腳步聲,張秋明知道再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