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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病人,看病和吃藥也是要講究緣分兩個字的。”乾隆這才放下心來,笑道:“你何至於如此?就想到諡號上頭去!聽朕一句話,凡事多往好處想。怎樣保養,進什麼膳,怎麼玩兒開心,樂天知命,什麼病都好得快。若只管鑽牛角尖兒,什麼諡號,什麼九幽十八獄,滿心裝的都是陰氣,沒有病的還會慪出病來呢!”又吩咐,“那個給娘娘制膳的不是叫鄭二麼?叫他過來,還有那個太醫。”此時他才騰出空兒,認真打量一眼棠兒,只見棠兒穿著藕荷色裙子,裙下露出一雙半大不大的腳,穿著古銅色寧綢壽字兒繡鞋,外邊襖子卻是猞俐猴皮天馬風毛,密合色寧綢褂面兒,襯著一頭光可鑑人的秀髮,膩玉一樣的肌膚、象牙一樣潔白的小手。嫣然一笑真個格外撩人。乾隆不禁一呆,隨即笑道:“許久不見弟妹了,身子還好?孩子必定也是好的。”

“謝萬歲爺惦記著。”棠兒忙蹲個福兒,看了一眼乾隆,待要說話時,乾隆卻擺手止住了。原來鄭二和太醫已經進來磕頭。乾隆看那太醫時,不足四十歲,長條臉兒,五綹長鬚在胸前飄拂,問道:“你是賀孟順的兒子?叫什麼名字?怎麼從前沒有見過?”

那太醫見問,又提及父親名諱,磕頭有聲地回道:“賀孟順正是家嚴。臣叫賀耀祖,自幼跟父親學醫,也讀書科舉。三十歲功名不成,只得了個孝廉,就絕了仕進的念頭,專心攻醫。又拜了黃山汪世銘為師,精研歧黃之術。在汪老師座前行醫八年,由安徽巡撫馬家化薦進太醫院,職位卑小不能逾越規矩,因此直到今日才有福得見聖顏……”

“嗯,很好。仕宦不成改作良醫,五世祖傳而不足,學道深山。路子對,志量也可嘉!”乾隆說道:“只是朕不明白,賀孟順療治氣雍痰厥心疾頭暈已經登峰造極,家學如此,為什麼還求之於外?你對你家祖傳的醫術,尚有不滿意處麼?”賀耀祖正容說道:“臣是奉父命出去遊學。所謂登峰造極,是病家痊癒之後,虛誇謬獎,連家父也不敢承當的。大道淵深,不可以里程丈量,歧黃辯證之學高入九霄深於三泉之澶,孜孜求學終生,能於聖人之道登堂入室即為無限福量。家父退休,至今仍苦攻《易經》,與醫道互參互長。耀祖乃未學小生,踐此醫道,敢不惴惴小心,慄慄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乾隆聽了,更覺不能輕看了這個新太醫,誇讚道:“你很曉事明理。但朕於醫理也約略知道一點。大道淵深,不在口舌之間,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對症如對敵,用藥如用兵,很有大學問在裡頭。你說說看,皇后的脈象症狀。”賀耀祖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連叩頭,說道:“臣謹領聖諭,實在比奴才自己想的明白十倍。皇后經血三月未潮,諸醫以為皇后鳳體夙日羸弱,是因身子積寒不散,以致任脈受虧、帶脈陰阻,夜夢呻吟、便熱體顫,都因為腎寒無補之過。按五臟之氣,腎氣屬寒,現在金熱而水寒,本來相生之道,反而相伐。諸醫生持定見虛不補,見實不洩的醫道常理,不肯再進一步深思熟慮,反而以發散藥物投方,良意良藥,入於五髒助紂為虐,反而成了虎狼之藥。這就是臣所不敢恭維的了。所以愈加攻伐,皇后時而表象緩解,其實內地裡吃虧愈大。”那拉氏在旁聽著,驚訝地說道:“那還了得,那不是一向都治錯了麼?”賀耀祖陪笑道:“這是學生的淺見。所幸的太醫院用藥向來審慎,劑量不大。皇后素來性情恬淡雍容大度。這就好比一尊大金鼎,雖然放錯了東西,可它的容量大,耐力大,所以也就無大妨礙。皇后用了臣的藥,如果有寒冰乍破漸漸融化之感覺,臣就更有了七八分把握了。”

皇后躺在炕上邊聽邊試著“感覺”,不禁笑道:“是。有破冰的感覺,先是一痛,接著就絲絲化解了。”賀耀祖道:“前天奴才診脈,已經查到有喜脈。但各處脈象不平,掩住了。今天上午看脈,皇后鳳體已無大礙。喜脈更顯了。求娘娘許奴才再診看一次,再作定論。”他話沒說完,乾隆已經喜得笑逐顏開,連說道:“快給皇后墊枕頭!快給賀太醫搬椅子!”賀耀祖卻不敢就座兒,叩頭道:“奴才給娘娘診脈,已經跪慣了,還是跪著的好。”

乾隆一下子想起《法門寺》裡賈桂說的“奴才站慣了,不會坐”一句臺詞,不禁微微一笑。那拉氏站在一邊,心裡只是發酸,汪氏位分雖低,好歹已經有了個女兒,將來頂不濟也能封個和碩公主什麼的,自己朝夕盼幸,皇帝也常翻自己的牌子,卻只是月月見紅,年年放空,將來有一日紅顏枯槁,色衰失寵,連住在暢春園的李太妃也未必及得上呢?棠兒卻一門心思想單獨和皇帝說兩句話兒,心不在焉地盯著賀耀祖。賀耀祖已經鬆開了皇后手腕,老僧入定般閉著眼沉思良久,說道:“皇上、娘娘,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