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五十石度荒,餘下的我們全要了!”
“那要看我朋友樂意不樂意!”
“叫出你的朋友來!”
劉三禿子一邊說話,一邊冷不防起了一個虎躍,凌空一個轉身“唰”地拔出腰間的鑌鐵方頭刀向易瑛砍了過去,只見雪亮的寒光一閃,一團茫茫白霧升起,遮住眾人眼目,似乎見到易瑛的一顆人頭已被砍落在地!所有的人都驚呼一聲愣在當地,黑風寨的嘍羅們發一聲喊,齊聲喝彩“好!”但人們立刻又被易瑛驚得魂不歸竅。她雖然沒了頭,但並不倒下,腔子裡冒出的不是血,而是團團白霧。從影影綽綽的霧氣裡,傳來格格笑聲,說道:“好惡作劇麼!”又噗地一吹,滿堂霧霾盡散依舊酒菜雜陳、紅燭高燒!眾人循聲看去,原來易瑛正倒掛在樑上,只聽她哈哈笑道:“方才我略施替身術,就將你們這群狗才騙過,我的正身在此!”
“憑你這點下作本領,敢在綠林稱豪稱霸?”易瑛縱身跳下向驚恐得五官錯位的劉三禿子逼近前去,仍舊一臉淡談的微笑,說道:“我乃無極教主座下司花侍者,統了山東四路好漢,原來是要借你山寨暫度饑荒的,只你這心胸、這功夫居於群雄之上,誰肯服你?倒是這位胡兄弟是個仗義的熱血男子!胡兄弟,我們聯起寨來吧,共推你為寨主!”
胡印中怔了一下才想到是和自己說話,將手一拱說道:“願和易先生聯寨!寨主我是不當的,能者為長,就請易先生主持!”“山寨的事無非是個義氣相投。”易瑛說道:“我主持,那就是強賓壓主了!再說,我也有許多不便出面的地方,我在這山寨也不過暫住一時,還是由胡大哥來當寨主,我算是客,成麼?”正說話間,劉三禿子不知幾時已經悄悄出去,他也不嫌汙穢,到東圊裡將手在茅池中攪了攪,淋淋漓漓地跑著來到堂口,粗聲嚎笑道:“兄弟們!他是白蓮教,反叛朝廷,十惡不赦!入咱們寨子只會給咱們招禍!打呀!嘴裡咬出血噴在刀上就不怕他了!”說著一撲身便衝過去,雙腳一擰,一個旱地拔蔥跳到桌面上,立時碗兒盞兒盤兒壺兒杯兒攪了個稀里嘩啦,劉三禿子的手下“唿”地站起一片,拔刀噴血便衝過來。易瑛一聲吆呼,也有一百多人拔了兵器在手。易瑛大喝一聲:“撤到堂外打,免得傷了自己人——”話音未落,黃天霸在暗陬裡連發兩枚飛鏢如兩道黑線疾射而來,饒是易瑛眼明手疾,只躲過一鏢,另一鏢正好打在左臂上。她咬牙瞪目,猛地拔出那枝帶倒刺的鏢一看,說道:“好,黃九齡爺們也來了!官軍在這裡有埋伏,咱們齊心合力打官軍吶!”
但此刻堂上堂下燭光已經齊滅,四五股綠林豪強合計二百餘人,加上官軍的精兵一百多人攪成一團,馬本善一家人早已躲得無影無蹤,七八百賓客如鳥獸散。高恆藏在一堆空酒甕間,聽著外頭交戰的兵器聲,想要看個究竟,卻哪裡能夠?那廳中的人東一團西一夥亂打一氣,竟都是見人就殺,根本無法“齊心合力”。打了片刻,地上已橫七豎八到處是屍體。有一位來搬酒罈子砸人的,搬了一個又一個,高恆見再也藏不住,他心裡一急也舉起一個罈子照黑影猛砸過去。那人見酒罈子也會自動飛起來,便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媽呀!這屋裡有鬼!有鬼一一!!!”慘叫著連蹦帶跳地逃出大內外……所有的人都被他這恐怖的叫聲嚇了一跳,唿哨著發喊都退出了院外。
是日正是晦日,人到外邊,雖然仍是沒有月亮倒是一天星光燦爛,黑風崖的土匪、易瑛帶的各路好漢和官軍各自打著暗號漸漸重新聚攏。直到此刻,易瑛才驚覺,原來廳中並不止兩路人馬,居然還有這麼多來路不明的人!因見胡印中隨在身邊,便問道:“胡哥,這左近地面有沒有駐官軍?”
“沒有。”胡印中在暗地裡搖頭,說道:“歷來這裡是四不管地面兒,訊息最靈。黑風寨還專門派人到省城打探過,各衙門都沒有動靜——不過廳西站的這一群人太齊整了,都勒著白毛巾,又列成了行伍,這一定是一小股官軍來偷襲黑風寨的……”易瑛略一思量,已知其中就裡,急急招手叫過一箇中年高個子漢子,低聲說道:“燕哥,我們許是撞到官軍網裡了,這一小股是牽制我們的,肯定還有大隊官軍策應或者埋伏,得趕緊尋思脫身!”那姓燕的卻不著急,木了半晌才道:“如今有了胡哥,還說什麼燕哥?請他帶著咱們打就是了!”胡印中心中騰地一陣火起:我剛剛改換門庭,招你了惹你了?先給我一碗涼漿水?!忍了忍卻沒吱聲。
“燕哥,這不是鬧意氣的時候兒,”易瑛的口氣軟中帶硬,“你帶三十個人奔右路,我正面打,先把他們打散!不然我們走哪他們跟哪,這帖膏藥的滋味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