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瞧見了鞭子抽我,您還——”他沒說完福康安已經笑起來了:“我想起來了,老葛頭的兒子嘛!你老子跟我阿瑪打過一枝花,上過黑查山,是有功奴才。放你出去當了個甚麼所的長吏,如今混出人模樣了!”他笑顧劉墉,“這鬧出一家人了——是我的家生子奴才……一家子七八百號人,我記不得你本名了——你坐下說話!”葛逢春嘻笑道:“這個不敢遵命!奴才有六年沒見少主子了,得站著侍候——這地方兒太雜亂了,象個雞窩。爺是鳳凰,怎麼能在這將就?奴才斗膽請爺過徵稅所,專設接待過往官員的花廳,茶房書房琴房都有,還有個小花園子……嘿嘿……請我的爺和劉大人賞光!”
福康安也覺這裡太嘈,木板房不隔音,不是說事的地方,遂起身說道:“崇如,過了明路了,得在這裡耽延幾天。住這裡恐怕不成——咱們去吧!”劉墉便也微笑著起身。那揣繼先已看呆了,此時醒悟過來,緊著說:“要不要叫幾個孩子過去侍候?我挑頂尖兒的書寓學生,沒開臉沒接客的……準教爺們開心!”福康安停步說道:“你兩個留下,交待這個王八頭兒,只要洩出去半個字,我炮烙了他——還有李氏,把騾子茶葉都賣了,明天來了賞她——這事人精子辦,你完事就回去——婊子們不要來,姓揣的隨叫隨到——明白麼?”
“明白!”黃富揚和人精子一齊躬身答道。
這裡三人出店見街上店門口已經停著兩輛轎車等候,福康安滿意地點點頭,卻讓劉墉乘前面的車,自上了第二輛,葛逢春自然跟了上去。
徵稅所離著劉家“慶榮”並不遠,只曲裡拐彎的路徑甚雜,待進了所裡,又是胡亂扭曲一陣才到花廳。因天暗燈昏,這花廳外邊甚麼模樣都模糊不清。進來才知道是一通五間三明兩暗一座房子,花廳裡几案椅桌都是紅檀木精巧鏤制,兩架山水屏風墩在兩個暗間門口,牆上字畫遠到國初熊賜履吳梅村,近至紀昀袁枚的都有,臨窗還有一座落地大自鳴鐘,還有各色盆景根雕裝點,也都備極精巧。劉墉一進來就驚歎:“呀!這麼豪華的?比尹元長的總督衙門花廳還要闊!你縣衙門花廳甚麼模樣?”
“爺住西邊這間,”葛逢春站在入門屏風邊左手一讓,“劉大人住東邊……先進正廳吃茶,我已經讓他們備飯。吃過洗洗澡……爺們著實勞乏辛苦了!”福康安進廳,和劉墉安坐,接過丫頭獻上來的茶,說道:“飯已經吃過了,挨會議完事我們要寫摺子寫信,略預備點夜宵點心甚麼的就成——這麼座花廳得要多少錢哪!沒有一萬銀子裝飾不起來吧?你豐縣人人都吃飽飯了麼?我看街上窮人多得很的嘛!”葛逢春笑著親自給他們擰熱毛巾一人一方遞上,口中解說道:“縣裡哪有這麼多錢!這徵稅所的人,是省裡下派的,省縣兩頭管。徵來的稅銀縣裡只能留兩成。本地梁家、崔家和宋家三大戶,就吃地下這煤,所有這裡七十二窯都是梁崔宋三家的——他們想把這裡變成縣治,所有公所都按比縣衙大一成修造,都是他們兌銀督造裝修的。我衙裡和這裡比,就象咱們相府下人住的和老爺太太的正院,沒法比!”
“唔……”福康安若有所思地靠向椅背,“原來是這樣……這裡的徵稅所、刑名所、驛站必定是想另設縣治,你也想的是把豐縣縣治遷過來是吧?”
“這麼大的事是得皇上點頭的。”葛逢春收了毛巾又給二人續茶,小剪子替他二人身邊的燭花剪了,殷殷勤勤手足不停伏侍著,笑吟道:“奴才的心思主子一猜就著!我在豐縣已經三年任滿,報的‘卓異’考成,升到府裡這兒還歸我管;升不了,還得求主子照應,這裡革鎮建縣,就調我這邊來當縣令。”
劉墉看了一眼福康安,又看自鳴鐘。福康安會意,舒了一口氣,說道:“這是閒話回頭再說。叫他們迴避,我們說正經差使。”
僕從侍女們退出去了。福康安命葛逢春靠近坐了,便說起蔡七的事:“……他是欽犯,劉延清老大人四下網羅遍天下尋他,想不到竟躲在棗莊。蔡七是一枝花的餘黨,裡邊或許還藏著臺灣那個姓林的。逃了,是你的彌天大罪,頂子也保不住,升官更是休想,擒住也是彌天大功,別說知府,道臺也是穩穩當當你一個!我們想聽聽你有甚麼主意。”劉墉問道:“這事你事先知道一點蛛絲馬跡不知?”
“卑職真的是一無所知!”葛逢春早已聽得雙目眈眈,兩手僵硬地按著雙膝,沉吟著道:“刑部只有一張海捕文書,我的官小,看不到邸報。只是聽說蔡七逃到了安徽,又有風傳說進了大別山——他敢情在這裡?!棗莊這地方別看是個鎮,魚龍蝦鱉百行雜處,就設縣也是頂尖的繁缺,地下肥得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