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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部分

大劫。但是他不肯。他說隨便帶一塊黃金到內地,就可以過上很好的日子,但是那是惡人的天下,他是‘逃兵’,又是‘罪人’,甚麼親戚朋友三老五少都是靠不住的,沒有他的存身之地——漢人,我是知道的,他說的是真的——漢人甚麼都能容納,很多好的我們學不到也容納不了,但很多好的東西我們有,漢人就容納不了!嶽鍾麒老爺子我很敬他,但他說他討厭朵雲,說我和哥哥不該為朵雲決鬥,還說甚麼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可以換,手足不可斷。好象這世界上愛情,象破衣服一樣可以扔掉。真是奇談怪論!——你阿爸是好人,既然願意留在我這裡,我要把他當我的父兄對待……”邊說邊走間不覺已經回到了六合喇嘛寺外,莎羅奔心事很重,仰臉看著暗晦的天穹,似乎在尋找著隱在雲層中的某顆星胡。暗夜中,他的目光熠然一閃,不言聲走到六個水桶粗的轉經輪旁,捱個用手撥轉,走一道折轉身再走一遭,不停地撥弄那些被人摸得滑不留手的輪子。

眾人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的首領和黑乎乎飛速旋轉的轉經輪。

“嘎巴,”許久,莎羅奔停住了手,聲音也變得鬆快了許多,站在寺門口問道:“你剛才回來時,說夫人聽到喀爾喀蒙古的事,還有霍集佔的事,你自己在南京這些地方聽到沒有?”

“聽到了的,漢人那邊茶館裡有人議論。”

“能不能詳細一點告訴我?”

“用漢人的話說,都是雞零狗碎叼著聽來的。”嘎巴笑道。“連夫人說的,也連貫不起來。我們的使命是營救夫人,沒有仔細打探這件事。”

莎羅奔沉默了,想想朵雲,此刻不知在揚州還是在海寧或者回了南京,她決意要見乾隆,見不到是不會回來的,見到乾隆,她能讓這位“博格達汗”回心轉意嗎?他搖了搖頭,說道:“就是雞甚麼狗碎的,有多少告訴我多少。活佛桑措,你們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嘎巴,你來……”

莎羅奔確是天分高於常人,他想聽的“雞零狗碎”傳聞,不但傅恆在關心,乾隆在揚州更覺到了西北準葛爾部內亂的震撼。因此,接到傅恆的奏摺,立刻用六百里加緊硃批諭旨,著傅恆將欽巴卓索一家妥送南京,他要親自召見。一面又下旨尹繼善嚴密監視西北軍情政情,命天山將軍隨赫德迅速兼程到御駕行在述職。隨赫德接旨時乾隆尚未到揚州,因此在開封過了惠濟河後便乘騎直下南京,計程七千餘里。一路塵風顛頓,只用了半個月光景。原旨意命他在石頭城驛站等候接見的,過了揚子江就到,隨赫德帶著十名親隨護衛,都是頂尖兒的精壯漢子,一口氣鬆下來,一個個也都累得身疲腿木,拖不動腳步兒。剛剛安頓下來,洗面洗腳水還沒有燒好,驛丞忙忙走進上房,陪笑道:“隨軍門,真是對不住您吶!和親王爺府裡管家來了,有王爺的鈞諭。”隨赫德看時,驛丞身側果然站著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適中身材,單眼皮兒掃帚眉,兩撮老鼠髭鬚得意地翹著,灰府綢截衫前短後長,腰桿兒卻挺得筆直,獐頭鼠目的怎麼瞧怎麼不順眼,隨赫德不禁暗笑:和親王爺人說荒唐,果然不假,哪裡尋出這麼個活寶來當管家?卻也不敢怠慢,站起身來問道:“綱紀貴姓?王爺差你來有甚麼鈞諭?”

“我叫王保兒,”管家毗牙一笑,懶散向隨赫德打個千兒,“五王爺請隨軍門住燕子磯驛站。軍門大老遠萬里回來,還有水酒為軍門洗塵。”說罷直起身子。隨赫德這才領略到這身袍子的妙用,躬背打千兒請安行禮不但好看,且省了手提袍角這個小麻煩。因累困極了的人,隨赫德實是半步路也不想多走,遂笑道:“我還給王爺帶著幾張天山雪貂皮,羚羊角,還有王爺要的雪蓮,都打在包裡,方才驛丞說王爺不在南京,要不要打包兒請尊駕先帶回去,等我面聖之後再過去給王爺請安。這點小意思——”他掏出二十兩一錠台州足紋遞過去,“請尊駕收了買茶吃,酒筵免了。說真的,這會子我這群兄弟身子都是硬的,邁不動腳步兒,腿腳骨節都又硬又木,累得都要趴下了。”王保兒又打一躬,卻不接銀子,笑道:“銀子是好玩藝兒,只是王府家規,保兒不敢玩命。不接銀子也謝爺的賞了!”又打千兒謝過,一臉皮笑說道:“五爺現在故宮西驛站和人議事,他老人家專程回南京迎您呢!說了——老隨我日他媽的!要是不肯來,我就日他他奶奶的!誰叫他不賞面子?——這不是我的話,是我主子的話,別見怪您吶!”

十個侍從護衛和驛丞起先呆楞楞聽著,至此不禁都是一陣狂笑。隨赫德也笑,說道:“我日你媽的——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和先頭三王爺頂過口的王保兒,二十多年過去,仍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