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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部分

點頭。

“王爺,紀大人範大人,這事說來繁複雜亂,不是三言兩語的事,只能從簡扼要回話。”隨赫德略一欠身,清了清嗓子道:“聖祖爺三次親征準葛爾,老葛爾丹敗死自盡。封葛爾丹策零為臺吉,這個人其實懦弱無能,只是靠了朝廷封號勉強維持準葛爾局面而已。葛爾丹策零有三個兒子,老大叫喇嘛達爾濟,是小婆養的,孃家不貴重,兒子自然也就身份低。正出的嫡子是老二,叫策妄多爾濟·納木札爾——王爺別不耐煩,他們的名兒就是長,我聽了幾年還覺得拗口彆扭——他娘是正宗朝廷封的福晉,因此葛爾丹策零一死,順理成章就成了臺吉王爺。

“這個納木札爾歲數不大,卻是甚不成器,從羅剎國不知弄來甚麼春藥,一晚上能弄一百個女人。部裡身邊略有點姿色的女奴,甚或有的部曲臣僚妻女都橫掃進去。有時弄不到一百個就疲軟了,再吃藥再弄,連親姨小姑親妹子也都不肯饒過。這麼著折騰,人瘦得象個骷髏,哪裡有精神料理部曲甚麼草場牛羊糾紛?甚麼儲糧備冬草料遷移牧場這些政務,一概聽之任之。不吃藥就象個暈頭鴨子,一陣風就吹跑了的紙人似的,吃了藥又象個瘋子,又狂又躁,別說女人,就是男人見他那樣兒都畏懼躲避不遑。”

聽到這裡,範時捷不禁莞爾,紀昀卻是點頭一嘆道:“禍水橫逆,這樣的君王沒個不亡國的……”弘晝笑道:“方才老範悄悄問,我說那些軍將是‘藥渣’甚麼意思?說的就是這樣的人——不知哪年哪代,皇宮裡的宮女都得了病,面黃乏力精神萎頓。太醫開了一張藥方,送二十個精壯小夥子進宮。一個月後,宮女們一個個容光煥發體態輕健。送這些年輕人出宮,老皇帝眼花,瞧著一個個晃晃蕩蕩骨瘦如柴的影兒,問‘那是些甚麼東西呀’?宮女們捂口兒悄笑,回說‘稟皇上,那是藥渣’!”範時捷登時明白,端著茶杯指著隨赫德笑得手直抖,話也說不出來。

“對了,王爺說的,這個納木札爾真正是熬透了的藥渣!”隨赫德笑一陣,接著正容敷陳:“不但淫亂昏庸,身子骨兒不好,還動不動就殺人,取女人胎胞男人的腎補身子,又怕死,年年找個替身奴隸殺了算是替他去閻羅殿報到!這麼著弄得天怒人怨,臣子輔宰們自然要諫勸,他是誰勸殺誰,連著殺了七個‘宰桑’。札爾固(部族會議)管不了,竟是人人切齒痛恨。

“納爾札木有個姐姐叫鄂蘭巴雅爾。小時候兒弟姐兩個滿有情份的,光弟弟也還聽姐姐的話。眼見就要全部大亂,幾百裡從哥策部落趕回來勸弟弟戒酒戒色保養身體料理政務,可這時候兒納爾札木已經是個半瘋子,不通人性了,和姐姐一頓大吵,居然下令把姐姐鐵鎖鋃鐺下獄囚禁起來。

“這一來亂子就起來了。他姐夫薩奇伯勒克怒火沖天,升旗放炮造反。喇嘛達爾札早就虎視眈眈這個汗位,和薩奇伯勒克裡應外合,一夜突襲殺進帳中,那‘藥渣’吃了春藥,正在拼力鏖戰,一陣亂刀,立馬成了花下風流之鬼……血泊裡,老大喇嘛達爾濟坐了汗位。”

隨赫德說到這裡頓住了,端起杯喝茶。屋子裡安靜得連北窗外玄武湖漣漪拍岸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幾個人思量數年之前,萬里之遙的準葛爾那個風高月慘的夜晚,美人昏主血濺青帳紅燭之中,馬踏碧血沃草,荒煙戈壁亂馬交槍一場慘殺,都不禁凜凜然泛出一陣陣寒意。弘晝出了半日神,嘆息一聲問道:“後來呢?”

“這就要說到這位阿睦爾撒納了。”隨赫德緊皺眉頭,彷彿有很重的心思,幽幽地望著前面的牆壁,“阿睦爾撒納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外孫,是準葛爾輝部臺吉。為爭牧地草場,早就有心和納木爾札大幹一場,當個準葛爾汗王。現在準部內亂,哥子姐夫合夥殺了弟弟,哥子奪位,用我們天朝的話說這叫弒君自立。就情理上說,蒙古人也不服氣。扎爾固裡的貴介長老都是敢怒不敢言,納木爾札雖然無道,還有個同母弟弟策妄達什——你殺了哥子,理應把位子讓給弟弟,怎麼就大搖大擺自己坐了?——都不服。這些長老們沒有權,卻有面子,暗地裡和阿睦爾撒,還有和碩特部臺吉班珠爾聯絡,要起兵勤王,擁立策妄達什。不料事機不密,露了餡兒。

“前年秋天,準葛爾部辦那達慕大會。前三個月頭裡就給我發了請帖。他們鬧家務我一直在留心監視,隨時給皇上奏報。皇上每三天就密諭給我,一是留心形勢動向,二是暫時耐寧不動虛與委蛇。準葛爾雖桀傲不訓,畢竟每年還有賀表貢物貢獻。如今亂了,不經請旨弒主自立,後頭形勢難以預料,所以接到請帖立刻八百里急遞請旨赴會——就是帶著這十位管帶偏將一同走了五天,如期到會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