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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部分

灣,再作大計。蘇北一帶還有立著‘混陽教主’木牌膜拜求藥的。更有人說皇上南巡歸京後,要窮治一技花餘黨,凡入匪教無論男女老幼,一概充軍到黑龍江給披甲人為奴的。江西過去的從匪盜戶,結相串連舉家外遷,有的村子都走空了……這些雖是暗地流行,尚無礙大局,但若不迅速息謠,將來治安堪慮。”乾隆聽完,仰臉沉思片刻,問眾人道:“你們有甚麼見識?”

陳世倌見乾隆目視自己,捻鬚沉吟道:“臣作官只把握兩條,一是義安百姓,寒有衣飢有食;二是綏靖地方治安,刁棍惡霸無論窮富貴賤,犯事罹法,到臣手裡只是個死!有這兩條,老百姓還造反的,自古無之。《水滸》一百單八將,自願上梁山的只有李逵一人而已。”乾隆笑道:“你每次見朕,都要為百姓哭,請旨減免錢糧,原來心中自有一番大道理!”

“臣以為還是得兩頭想。”範時捷目光幽幽在燈下閃爍,說道:“朝廷錢糧不能鬧饑荒。防匪防災防邊患防內亂,修武備隆文治官員養廉,辦案子墾荒治河,庫裡沒有銀子糧,都是一句空話。”他滿不在乎地看了劉統勳一眼,接著說道,“朝廷兩剿金川,王師敗績,拉七雜八地算,耗有七八百萬兩銀子吧!傅恆打江西羅霄山,平黑查山,每役也有五十萬,就是一技花,流竄七省傳佈邪教,朝廷拿起她來歷時近二十年,化去不知多少銀子,單是延清這次南京佈置,戶部不知出了多少,光是我藩庫裡就動用十五萬!這還只是兵事匪患……”他接著又說治河、賑災、防疫還有兵器裝備更新,娓娓而言一件件都象磚頭擺著那樣實實在在,範時捷不愧戶部老吏出身,多少年前的陳穀子爛芝麻舊事都還能如數家珍一一鍥合道出,連書讀五車過目不忘的紀昀也不禁暗自讚歎:這老兄的記性真不含糊!正想著,乾隆開口問道:“範時捷,已經過世的遵化步軍提督範時鐸,你們是不是一宗本家?”

範時捷一怔,不明所以地望一眼乾隆,低頭回道:“不是一個宗的。雍正十三年朝會,先帝爺當面問我們,從此才相識的。”乾隆點頭,又問道:“你今年多大年紀了?”“臣犬馬齒五十又九,屬牛的。”乾隆偏臉想了想,道:“記得誰說過你屬狗的嘛!”範時捷臉一紅,嘿地一笑說道:“那是老怡親王給臣的私封外號兒……說臣是個越罵越高興的人……”眾人都聽說過這事,此時恍然,都是不禁一個莞爾。

“你還回戶部去辦差,”乾隆也是一笑,忙正容說道,“上次見戶部滿漢兩個尚書,問問錢糧海關厘金上的事,不但沒頭緒,且是部務一切諸語焉莫詳,不是‘大概’就是‘估約’,再不然就是‘回部查明奏上’,竟是兩個只會做八股的糊塗蟲兒……”他原看好高恆的,想說又咽了,笑道:“五十九歲年紀並不高大,還很可為朝廷出幾年力。你來做尚書,管好這個‘天下第一賬房’!”戶部尚書號稱“大司農”,從一品官階,總督正二品,是晉升了,範時捷便忙起身要謝辭。乾隆道:“不用謝恩了,紀昀晚間給阿桂發文傳旨,讓他票擬出來再說——紀昀,劉統勳方才說的,你有甚麼見識?”

紀昀起身答應稱是,又款款坐了,沉吟道:“臣職分兼管禮部,又管修纂四庫全書,從這上頭想得多些。若以眼下形勢格禁,象一技花這樣的巨寇,斷然沒有再行滋生之理,國家人口二百餘兆,加上海關歲入,庫銀每年收四千五百萬兩,太平悠遊物華繁盛,以臣觀之,自祖龍以來極為罕見,蠲兔天下錢糧三年一輪,遵聖祖遺命永不加賦,這樣輕的謠稅,自漢唐以來極為罕見。這種情勢最怕的是內潰,吏治敗落了,就好比危樓大廈被白蟻蛀空,外頭看沒事,一旦遇有普天下的大旱大澇大傳疫,猶如狂風驟來暴雨疾洩,蛀空的房子就抵受不住。皇上宵旰勤政夙夜勞作,其實是兩件大事,一頭文事,修禮樂昌聖道,整頓吏治;一頭武備,征服邊陲跳梁內寇匪賊,練兵選將以防不虞。臣隨駕前感同身受,實在欽服聖德淵深,聖學莫測……”

這話一半是頌聖套路,一半也是紀昀的真情實感,所以言來如傾如訴毫無滯礙,款款如侃侃如一片誠摯,聽得眾人肅然凜然,連乾隆也坐直了身子。

“臣每每讀史比較,常常廢書而嘆。”紀昀喟然說道:“說句石破天驚的言語,皇上、先帝、追至聖祖,若不是滿人,以這樣精心求治,天下可以治得趨近堯舜!這不是虛意奉迎。以高麗為例,翻閱明史檔案,大抵都是呵斥訓戒的聖旨居多,少貢幾斤人參幾張貂皮都罵得令人難堪,我朝給高麗的聖意,多是撫慰關切之語,不但沒有斥責,計較貢物多寡,每每賞賜多過貢獻。高麗獻詞裡偶有違礙失敬也極少追究——這樣一比就清楚了,還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