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津縣治所灘頭鄉,燒成一片白地的縣尉衙門,到處都是焦黑的燒痕,灰白斑駁的地面,燒酥掉的青磚麻石,踩踏上去就會發出咯吱咯吱,如狸鼠噬骨磨牙的酥脆聲。
白日裡,光天化日之下,還不覺得什麼,每當夜晚降臨,根本沒有人敢靠近過來,實在是令人心裡發麻,畏懼害怕的慌。
羅迪和新婦霍藿自出了鹽津縣縣城,不知道怎麼回事,途中起意往治所一行。
由於沿途欣賞山川風光,流連湖泊大澤景象,捱到夕陽西下、暮光黯淡才進了灘頭鄉。
此地溪流河道極多,水汽充沛豐盈,深深地吸一口氣,就會感受到一陣陣沁人心脾的涼爽,激地全身毛孔開放,體悟到人與自然乳水交融的暢快。
“如此遍地是水,怎麼會治所走水,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新婦霍藿輕輕抽動秀氣的鼻子,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怨氣,還有淡淡的鬼氣,忍不住皺起眉頭。
羅迪開口解釋道:“這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
新婦霍藿雙手叉腰,端起架子:“我若是治所主官,閒暇時操練民夫兵役,肯定會將汲水滅火、伐棟拆房等諸多事宜一併添入進去,反覆演練幾遍。總得有防患於未燃,以防萬一之念想。”
羅迪聽了,不以為然的搖頭:“我看過此事卷宗,治所附近商戶人家,走水時一個個各顧各,只顧著自家錢糧,以鄰為壑,絕沒有互幫互助,才會導致小小火勢氾濫成綿延大火。”
說到這裡,羅迪想起了什麼,輕輕點了點頭:“這等商戶人家,眼裡只有私利,沒有公德心,任憑你如何訓練操演,大火一起就什麼都忘了。”
說罷,羅迪看到新婦臉色不忿,似乎還有話說,注意到有生人靠近,輕輕擺了擺手:“噓!噤聲。有外人來了,恐怕是灘頭鄉本地人,多半是治所被燒燬之苦主,萬萬不可傷口上撒鹽,重提舊事!”
霍藿早已不是剛出深谷,下山入世時不懂人情世故的方外小白,乖巧地閉嘴不說,低眉垂目,跟在郎君身後,變成了溫婉可人的模樣。
羅迪忍不住想笑,卻也知道,新婦這般樣子是裝的,估計堅持不了多久,就伸了右手牽住,與對面走來那人錯肩而過。
新任縣尉搬到鹽津縣縣城,與駐軍鎮守朱舜臣作了鄰居,又將灘頭鄉治所裡的縣役、兵役統統抽調回縣裡,拿回了四方城門守的職責。
所有人都以為他這是自保,要在縣城裡佔據一席之地,殊不知,以前任縣尉之能,尚且鬥不過駐軍鎮守,被迫搬離出去,在灘頭鄉治所培植個人勢力,他的族弟、現如今新任縣尉又能如何。
三千全副武裝駐軍,已經有攻城掠地之能,別說縣尉麾下不足百人,就算加上縣衙裡三班六房所有衙役,本縣巡檢、捕盜所、鄉公所,也不是駐軍的對手。
真打起來,簡直就是以卵擊石的下場,所以朱舜臣對新任縣尉的所作所為根本看不上眼,正是因為這般。
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了!哪怕新任縣尉真的如傳聞所說,有一位山中隱居的異人作師傅,短短十幾年光景,又能學到幾分本事?
話說回來,羅迪和新婦聯袂抵達縣治所所在,在燒成一片白地的廢墟來回走了幾遍,霍藿透過捕風捉影的手段,始終只聞到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鬼道氣息,完全沒有更多的收穫。
新婦霍藿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死的人太少,而死掉這人身份又不同凡響,以大不列滇王國官制,縣尉位在縣令、縣丞、主簿之下,卻是負責具體實行各項庶務的實權人物。
上承縣衙父母官,下接一縣老百姓,看似地位尷尬,實質權利極大,相當於治安官、保民官、刑法官、典獄長、民兵兵團長,有能力一手遮天,架空流官縣令、縣丞的坐地蛇。
“帝國邊民哪裡有這等本事!依我看,很有可能出自邊軍軍中祭酒,且身負帝國軍方長官之令,才能在大不列滇邊境重鎮,以鬼道法術格殺前縣尉。”
羅迪沒有吭聲,畢竟的確有這種可能,別看中土帝國自開國建制,被周邊各國揍了,每次哭爹喊娘,納幣歲貢,那都是國力虛乏時不得不如此。
現如今,帝國每次對外擴張,今日佔地百里,明天割據幾座城池,那是一點聲響都沒有,暗地裡悶聲發大財。
據說,西涼女王國被拉鋸戰折騰地國疲力盡,都開始在國內收各族血稅,弄地國內各地民怨沸騰,反反覆覆地舉旗叛亂,導致王室被迫吐出河套平原。
河套平原不僅是年年豐產的產糧地,還是極好的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