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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酬奉還

“呔!”

道爺開口一聲清斥,四位村中壯漢化身駟馬將軍立即抬起“邪祟”,快步衝出社壇,沿著村中“一環”奔走。

社壇周圍種著百年香樟,綠樹成蔭,散發出淡淡的香氣,驅使蛇蟲鼠蟻不敢靠近,鎮壓著社壇裡的邪氣靈氛。

雷迅坐在響轎裡,剛剛出了社壇,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土腥氣撲面而來,腦子頓時昏昏沉沉,一副隨時都會睡過去的疲懶模樣。

在村民們冷漠、嫌棄、好奇的目光中,駟馬將軍抬著響轎,在村裡的外環直道撒腿狂奔。

沿途,一股股黴運晦氣被響轎咯吱聲吸引過來,統統都往頭戴鬼面的“邪祟”身上依附。

雷迅從來沒有過這樣詭異的體驗,身上忽冷忽熱的,感覺難受極了,就沒有一刻消停過。

偏偏人在竹製響轎上坐,卻沒有感受到上下起伏的顛簸,不然的話,他肯定會吐出來。

駟馬將軍抬著響轎繞村一圈後,村裡的老人小孩,但凡有頭痛腦熱發燒的,只要站在社壇附近的路邊,聽到響轎的咯吱聲,目送響轎離開視野,統統不藥而癒。

一個個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愉快,更新增了社火的熱鬧,參與度和參與人數比往年又高了不少。

響轎繞村一圈,順利回到社壇附近,雷迅聞到香樟樹的香氣,腦子恍然間恢復了清醒。

就這麼短暫的片刻光景,雷迅想起了什麼“刺喜族先”的提醒,雙手放開響轎兩側扶手,握緊拳頭,狠狠地朝耳朵轟擊。

“噗嘶”一聲,彷彿氣球漏氣似的,周圍吵雜的人聲瞬間遠去,漸漸地消失聽不見,那些令人頭暈腦脹的白噪聲,也隨之一靜。

將雷迅死死地按在響轎上,若有若無的束縛力道瞬間消失,他剛想起身下轎。

沒想到,道爺雙手拍打得勝鼓,一股沛然難當的力道突然出現,再次將雷迅按在座位上。

駟馬將軍披掛甲馬鐵衣起行了,邁著戲臺上的四方步,一步步離開社壇,沿著村中直道走出去。

雷迅看到直道兩邊,人頭湧湧的成排村民後面,有踩著高蹺、頭戴儺面,將官模樣的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彷彿雲山霧裡的靈神。

幾個手提銅鑼皮鼓,臉上繪有鼠目、狐面、獐子嘴的川林魍魎,看上去是在前面開道,更像是被驅趕放逐。

駟馬將軍頗有規律地抖動甲馬鐵衣,發出粼粼朗朗的金屬撞擊聲,僅僅幾個人而已,卻連成綿綿秘密的一片,彷彿幾萬人行軍出征。

隊伍到了村口,束縛手腳,彷彿鬼壓床似的力道瞬間消失不見,雷迅恢復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不過,他剛想動彈一番,活動一下手腳,後腦勺連著脖頸堆積的橫肉,彷彿多了一隻眼睛的褶皺,“看”到了村口牌坊下面,兩頭石獅子從對視,忽然扭頭看了過來。

所謂的石獅子,就是多毛狗,也就是尨,在古代也屬於龍子的一種。

雖說龍生九子,其實九是一個虛數,龍子數量相當繁多。

巨尨如坐香菸裡,有狻猊的特性,在村頭牌坊下把守,有道祖神守護的神性。

雷迅心裡一凜,明顯感受到全身肌肉緊繃,卻還是恢復了行動。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還沒怎麼使喚,手腳卻自己動了,同手同腳地往前快走。

看上去非常怪異,就像是一塊寬厚的門板長了腿腳,又像是皮影木偶戲沒有配合好。

村民們送神送到牌坊下,就自動自覺地停下腳步,看著幾個川林魍魎,簇擁著邪祟,帶走村裡的黴運晦氣,越過村頭石橋。

雷迅腦子拎得清,身體卻不聽使喚,只感覺隨著自己走過石橋,身上無形的負擔就減輕了不少。

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霧氣,雷迅身邊的魍魎面跑著跑著就消失不見了,不是那種原地停下的障眼法,而是身影越來越寡淡,最後連輪廓都模糊不見。

當雷迅發現自己墜入霧裡,孤身一人時,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突然間消散不見,就像穿透霧氣似的。

那令人頭暈腦熱的冷熱氣息,讓人渾身不自在的土腥氣也漸漸遠去,隨著身體劇烈活動,全身氣血都滾燙地發熱,冒出淡淡的煙氣。

“咦!我沿路奔跑出村口牌坊,應該往鄰村火林村去的,怎麼跑著跑著,又看到本村的牌坊石雕像!”

這時,道爺收起一副卷軸,抬頭看了一眼去而復返的雷迅,身上乾乾淨淨的,連最頑固的邪祟“觀”和“寄生”都不見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