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雀歌舞團賣座最好的《寶劍山伯爵復仇記》,最後一幕。
一劍刺入典獄長胸膛,血水猶如綢帶綬花綻放似的噴湧而出。
完成復仇的伯爵平靜地後退,低聲詠唱著小夜調,步入幕後的陰影裡,留給觀眾的是孤獨的寬厚背影,混入黑暗中徹底消失。
……
不管上演了多少次,觀眾們仍舊報以熱烈的掌聲,有感同身受的甚至忍不住站起身。
很顯然,他們對於小人物被人構陷落難、奇遇發財、精心部署、完成復仇、成功退隱的非傳統正劇,完全開放式的結局,很有代入感。
和其他劇團不同,上臺謝幕的除了主角、主演、配角以外,還有沒多少臺詞的群演。
一個個身穿符合其身份的戲服,一次又一次的向觀眾謝幕,如此和諧的一幕,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這也算是紅雀與眾不同的特點。
……
佈景牆和厚重帷幕隔開,成排的狹小房間,迅速湧入謝幕後的一大群人。
這裡是紅雀歌舞團的後臺休息室,有名氣、地位的主角和主演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立化妝間。
甚至有專門的化妝師負責卸妝、按摩,投餵以甜點蛋糕、牛奶麥酒補充體力。
等待她們或他們的豪客,早就在劇團外面擺佈好了私密性很高的馬車,想必接下來又是一場高強度演出式的大戰。
助演們則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共用一個簡陋到連鏡子都沒有的房間。
她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最新話題,以誇張的嗓門,尖叫般的聲調,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是,從女孩們頻頻看顧門口的鮮花擺放位置,一臉希冀,迅速失望來看,今晚註定沒人引起觀眾裡屈指可數的獵豔豪客的注意。
別說成堆的鮮花,就連一個便宜的果籃都沒有,真是一群沒眼力的鄉巴佬。
至於自備演出服的群演,紛紛掏出巴掌大的梳妝鏡互幫互助地卸妝。
貴婦人角色的大蓬裙,摻入便宜的細鐵枝取代鯨鬚,沒有人幫忙可脫不去厚重的戲服
演員們換上輕便的沒染色的家居衣服,就從高貴的上流社會婦人墮落成市井之間,與菜販子討價還價的家庭主婦。
一個個猶如灑在餡餅上的白芝麻,錯落有致地散坐在後臺過道、佈景牆架子、茶水間的空酒桶上,無人問津。
因為青春期沒有變聲,擁有一副稚嫩童女嗓子的絲芭拉,作為有幾句臺詞的配角,和幾個小演員共同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安身之地。
現如今她還能穿著一身廉價蕾絲蓬蓬裙,在舞臺上扮演貞女、小紅帽的特定角色。
偶有幾次機會,能背後牽幾根透明繩子,客串一把在背景牆上飄來蕩去的小仙女。
可惜這樣的機會不多了,隨著絲芭拉的年齡越來越大,臉上肉乎乎的嬰兒肥漸漸消除。
畢竟緊鑼密鼓地排練、演出,沒能好好睡覺的高強度生活,讓她的身心都迅速成熟,只能靠化妝等外在手段進行遮掩。
每次,絲芭拉看到紅了一段時間的主演,過了保質期很短的青春期,從容貌的巔峰往前走下坡路。
劇團的服裝管理員就會出面,收走淡色系少女演出服,為她們送上女士、夫人款式,比較成熟美豔的服裝。
這意味著她們短暫的舞臺生涯即將抵達終點,很快就不得不讓出引人注目的主要位置,退到舞臺邊邊角角,光線昏暗的角落地帶。
默默地看著臉嫩地掐一把都會出水的後輩,搶走屬於自己的榮耀和地位,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絲芭拉沒能透過變聲期考驗的嗓子,逐漸上了年紀的臉蛋和身材,遲遲沒能走進舞臺正中,成為令人矚目的主演。
只留給主角的聚光燈下面,連邊緣都挨不著,意味著少女憧憬已久的舞臺生涯也快來到終點。
這時候,外面放滿鮮花的女主角個人化妝間傳出一聲刺耳驚呼,脾氣溫和的小貓咪炸毛後才會發出的溫柔的嘶鳴,折磨著附近拿日薪的普通演員們。
沒人關切地多看一眼,反正自己的戲份多少不是女一號說了算,沒準已經有人忍不住暗自叫好了,畢竟從剛才那聲尖叫來看,肯定是有人倒黴了。
絲芭拉探頭看了一眼,對於這種人紅被人妒忌暗害的場面,已經不會像是剛開始那樣大驚小怪了。
估計不是便鞋被人放了圖釘,就是坐墊被人埋了縫衣針,說不定還是生鏽的……一屁股毫不防備的坐下去,真是要命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