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夜風在深水城上空盤旋呼嘯,追隨或被聽到召喚歡呼雀躍的風元素裹挾著呼嘯而下,衝向夜幕籠罩下宛如星辰般點燃、高舉文明之火的超大型城市,那一座由無數岩石建築物鋪陳構成,宛如黑暗森林的國度。
城堡區香榭麗大街上,一隊十二位騎著夜驥血統的駿馬,隸屬於市政廳下轄守備隊的巡夜騎士,照例貼著平民區邊緣街道走了一段不短不長的距離。
進出平民區的夜行客們立即停下腳步,警惕性十足地看了巡夜騎士隨身攜帶的長短火槍一眼。
有人忍不住流露出覬覦的神情,吐出舌頭舔了舔潮溼紅潤的嘴角,貪婪地想伸手攫取。
有人眼裡則藏起深深的忌憚,受過槍傷的部位儘管早已癒合,疤痕部位隱隱作痛,想必是不信邪,吃過苦頭的可憐蟲。
少數幾個面目藏在陰影下的斗篷人,則羨慕嫉妒地眼睛都紅了,快要滴出血來。
從外域傳播而來,曾經掀起數次亡靈狂潮,波及覆滅多個城邦、小國,歷史上受各方面勢力圍剿,只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的萬物歸亡宗。
現如今的長老,“葬儀師”岡迪休斯就在深水城中搜集並儲備著耗材,畢竟最近一段時間,新鮮的死亡和染血的優質靈魂實在是層出不窮,他都有點吃撐了。
葬儀師目送著這一隊巡夜騎士遠去,蜻蜓點水似的看顧平民區,羨慕嫉妒的臉上忍不住露出淡淡的嘲弄。
“沒有繳納足夠的稅金,就連公正執法的巡夜騎士,都不想沾染上平民區的窮酸氣,與當年初建時,號稱平民守護者,為市井小民津津樂道相比,簡直辱沒了巡夜騎士這稱號。”
即管如此,岡迪休斯一直目送巡夜騎士離開香榭麗街道,拐進酒館扎堆的香檳街進入城堡區,才收起過分的小心,忍住噴一口唾沫,唾棄這些忘本的狗東西的想法。
這時,他發現附近有幾個身上擁有晦澀魔力波動的“同行”,朝著巡夜騎士遠去的方向,吐出幾口遲到的口水,終於按捺不住地無聲笑了笑。
巡夜騎士遠去後,夜行客們才如夢初醒般的繼續行動,就算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剛才的忍讓退避根本算不了什麼。
岡迪休斯漫步走到陰暗無光的角落裡,看到自己隨機挑選的下水道柵欄,附近粘糊滑膩地連流浪狗都不敢靠近,卻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嘴裡吐出一個簡單的單音節。
“vi……”晦澀莫名的魔力波動瞬間震盪出極致的銳角巔峰,就像有人以體內的施法源泉為支點,運用無處不在的魔力為槓桿,撬動了神秘莫測的法術。
為了防止城市拾荒人偷盜,當做廢鐵轉賣掉,而改用混合土技術的人造石柵欄,應聲往外翻轉開啟,露出黑漆漆、深不見底的下水道通路。
岡迪休斯毫不在意地雙腳頓地微微躍起,縱起身、雙手交叉抱住雙肩——整個人猶如魚市攤販上一條滑不溜丟的黑魚,魚販子一不小心沒看牢,就被它趁機溜走——一頭扎進兩大城市片區之間的下水道里。
在這位勢力衰微的萬物歸亡宗僅存不多的長老級葬儀師下墜落進下水道後,殘存的魔力波動再次震盪出一個頗為可觀的高峰。
超自然的魔力猶如八爪魚的觸手,抓住厚實卻不沉重的人造石柵欄,猛地復歸原位,嚴絲合縫,看上去就像是沒有被人動過似的。
轉眼過後,岡迪休斯掉落進只供三個成年男人並排行走的狹窄下水道里,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股陰風纏住身體,懸停在距離地面尺許高的半空,雙腳穩穩地落在遍佈肥厚青苔的下水道地面上。
葬儀師看了看周圍昏暗無光地連伸出右手,都看不清楚五根手指,拇指隨意搓了一下食中二指。
噗地一聲,熒光綠的磷粉猶如山風吹拂捲起的蒲公英,瞬間滿溢拋射出去,又像一群追逐死亡忽來忽去的飛蛾。
磷光飛蛾順著岡迪休斯的心意往前不斷飄去,照亮溼漉漉的下水道牆壁,到處都是可疑的膿液,滑不溜丟的蛞蝓蠕動而行。
葬儀師抬頭眺望狹窄的下水道盡頭,廚餘垃圾堵住分流口,低頭看了下沒有疏浚的排水溝,汙水水面抬升舉高,難怪會滋生出青苔,忍不住嘆了口氣。
“沒有足夠的錢,就連平民區的下水道規模都小了其他片區幾個數量級,我記得政務區的下水道,連三輛重型馬車並排透過都沒問題……”
岡迪休斯心裡比對了商業區、城堡區、碼頭區以及其它幾個功能區的下水道,不得不感嘆平民區真的是被人有意無意地遺忘了。
深水城的發展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