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醒時東方已白。窗外傳來一些闊聲交談,是晨起的工人們相互問候,過早閒談。
話說冷鴉為什麼能單獨居住一間宿舍,這要從這幢宿舍樓的過往說起。這一帶原本是一個礦業公司的員工宿舍樓群,但因效益不濟恰逢鐵廠擴建,此地於是被徵用,納入鐵廠廠區用地中。
原本所有宿舍樓都會被拆除,但最靠近角落的這一幢因為地勢較高,被放在拆除工期的最後。好巧不巧,此時鐵廠建築規劃改動,原本全部劃為鐵廠用地的宿舍樓區,實際用地僅為原先的一半。
礦業公司自然早已撒手不管了,拆除工程隊也沒必要繼續作無用功,於是獨留了這一幢,孤零零地立於廠區的角落。
後來也不知為何,周邊的碎石被清理,宿舍樓被稍加翻新,成了鐵廠的臨時宿舍,輪換夜班的工人會臨時在此居住,大都是上下鋪幾人共用一間,但像冷鴉這樣長期夜班的只此一家。
於是單人單間被當作長期夜班的福利,但實際上,整幢宿舍樓入住率不超3成,有一半以上是空置,甚至連床位都沒有安排。
冷鴉的單人宿舍位於最靠裡面一個單元的三樓,似乎在這種邊邊角角里,他能距離廠區遠一點,這或許使他感覺自己能安全一些。
只是這樣大齡甚至可以說是老齡的樓房,緊鄰煙塵噪音不斷的廠區,又真的能有幾分安全呢?
“聽說了嗎,最近新出了一個遊戲,幾乎一瞬間火遍全球了。”
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傳到了冷鴉的耳中,此時他正在陽臺之上曬太陽。
“映象世界對吧?現在想不聽說都難哦,隨隨便便點開個網媒,都能看到相應報道與討論。”
一個明亮清晰的聲音響起。
“早就聽說了,也早就想去試玩了。他們官網的賬戶我都註冊好了,在購買遊戲頭盔的頁面,手愣是沒點下去,入門級的裝置都要10萬元,買的話手都會被老婆打斷。”
一個相對油滑的聲音談論著,語氣中透露著不甘。
“我可聽說了,老秦帶的班手下好幾個小年輕貸款都要買上一個,上班就聚在一起聊遊戲,還一個個遲到早退,把老秦的頭都快整大了。”
尖聲尖氣的聲音道。
“那能和小年輕比嗎?拖家帶口的,誰會為遊戲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花錢。老秦手下有個二世祖,班裡的小年輕都爭著當小弟,可不得現實遊戲裡鞍前馬後的。”
一個較粗的嗓門加入了閒聊。
“那倒是,二世祖伺候好了,可比老老實實打鐵有用得多,現在的年輕人都鬼精鬼精的,只能說苦了老秦了。”
明亮清晰的聲音道。
“老秦?懂得都懂,但凡有點眼力見,老員工誰會混成他那樣,一把年紀了還在一線,小年輕哪個不在背地裡損他’這輩子也就那樣了’,當人老實巴交是沒用的。”
油滑的聲音道。
“怎麼說著說著就跑偏了,咱還得說回這遊戲,一號樓幾乎人手一個,搞不懂他們那個年齡段的人,怎麼會像小年輕一樣喜歡玩遊戲,我30歲的時候就已經玩不動遊戲了。”
粗嗓門道。
“什麼?一號樓也在玩這個遊戲,10萬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小意思,但他們也完全沒必要把時間放在這上面消遣啊。”
明晰聲音道。
“但是如果一號樓也在玩的話,那我們也的確應該去考慮是否購要買遊戲裝置了。”
尖聲尖氣道。
。。。
幾人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遠,他們已順著那條碎石路,走到了廠區牆外的主路之上,冷鴉也再聽不見他們的只語片言了。
望著身著工裝的他們離去的身影,又望了望抬眼可見鐵廠建築、鐵爐與巨大的煙囪,冷鴉開始覺得有些茫然無措。
他感覺自已與曾經的工友或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雖然他平時也不會參與這些扎堆閒聊。僅僅因為在同一個大鐵盒中勞作,體面地稱呼一聲“友”字罷了。
但他們口中的映象世界,與自己進入的會是相同的嗎?
進入了虛擬世界中,並不能改變現狀,只要願意,任何一個鐵廠中的人,都能輕易地進入映象世界,將他拉回現實,打回原形,讓他繼續當他們口中老實人,當下一個老秦,這是他願意的嗎?
陽光照在靜坐中的冷鴉身上,思考著同一個世界中的人,區別究竟在哪裡?用熬夜工作換一片無人需要的安樂地算勤勞還是愚昧,把所有時間傾注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