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傳言中的世界盡頭那般,說不清楚是渾然天成的死氣還是莽莽無盡的遠古荒涼氣息,感知中彷彿一切靜止,如在夢中;天地昏暗,有光,只是這光似乎從茫茫黑暗中硬擠進此地,有風,卻不知風從何處起,要往何處去,放眼望去,不見一山,不見一水,尺寸幾乎一樣的細碎泥土坷垃地上長滿了一寸長的土灰色毛毛草,一動不動!綠衣講這片土地上的生靈是與這方世界一同誕生的,壽命悠遠、無休無止,但他們從不跨出荒原半步,也不會主動攻擊進入荒原之人,只是這些生靈無影無形、無色無味,眼不見、神不見,觀之難辨其形,視之難知其貌,但你就是能知道他在那!就像進入此地之後,所有生靈本身、相貌、動作、位置、狀態便一瞬間跳過眼睛、神念,直接刻印到了腦子裡,又在一瞬間飄離開去,接著又一次跳入腦海,又一次逃離意識,迴圈往復,神妙非凡!
胖三兒和徐瘦芹望著眼前這片荒原,有些不知所措,看起來好像沒有任何危險,但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遠離,似乎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進入此地一般。二人各自感慨,徐瘦芹十五歲前差不多算是懵懂無知,在自己家人保護之下老老實實待在家裡,接下來五六年裡也就逛了地府幾個洲而已,人間紅塵沒去過,山上長生亦不知,打打鬧鬧到了天仙境,也算有所收穫。胖三兒七八歲結識劉豐、八條,街巷子裡討生活,運氣好不好的且不說,反正命是真的大。胖三兒突然有些自嘲,不怪別人不相信自己的報上名來,民間多疾苦,世人不自知,對於有些人來講,有時候連名字都是一種奢侈,比來胖三兒,比如八條,比如馬八眼。胖三兒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生的,並不是對自己的物種有所懷疑,而是壓根就沒有父母的印象,自己怎麼活到六歲的,一樣不知道,好像從記事起自己就是個六歲的孩子,只是長的不瘦,打架手黑。有時候特別羨慕劉豐的身懷血仇,羨慕八條的懵懂無知,有時候又特別懂事的告訴自己沒有那些東西說不定是一種好事,如今這種世道,沒爹沒孃好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吧?後來跟了老頭,又認識了丫頭,心中突兀有些期盼,期盼老頭能活的長久一些,期盼能和丫頭平平安安的隱居過幾十年小日子,到老來可以看著滿院的孫子孫女,小雞小貓小狗盍然而逝,這是一種極為難得的幸福。現在,又多了一些期盼,比如那歲月悠悠的仙家修士,比如那大到沒邊的地府、仙界,比如那會飛的飛梭,戰舟!還有那些神異非凡的仙家道法、符籙陣圖、神丹仙藥!反正樣樣都比打架好玩,其實也不一定,主要是跟徐瘦芹這種禽獸在一起老是被欺負,有些渴望平靜的生活,如果是自己總也欺負別人,說不定就是另一種想法了!
胖三兒想到龐然說的言之鑿鑿,便又有一些迫不及待,不知道丫頭如今過的好不好,抬頭朝荒原深處望了一眼,抬腳便踏了進去!轟,果然,胖三兒突然間就知道了荒原全貌以及荒原上所有的生靈,雖然眼前一無所有,神念亦感應不到,但就是知道在自己面前有無數個生靈,正在以一種類似識海共享的方式看著自己,無悲無喜,無慾無求,似乎這片土地本就存於自己識海當中,進了此地只是在自己識海中開啟了那一扇門,把整個荒原放出來而已。接著在自己識海中多了個徐瘦芹,纖毫畢現,還有一隻與二人一般明顯不屬於這裡的奇特生靈,一個騎著骷髏馬的骷髏人,渾身冒火,肩纏鐵鏈!胖三兒識海中清楚的知道那骷髏人看向了自己,亦知道骷髏人知道自己知道對方看向了自己!這種感覺怪異、奇妙,彷彿天地之主,彷彿整片荒原就是自己識海中一處剛剛開放的領域,有同樣感覺的還有徐瘦芹、骷髏人和整片荒原上所有的生靈,包括地上的土灰色毛毛草!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便是眼下的感覺!
胖三兒和徐瘦芹朝著荒原中心進發,感覺就像走在自己的識海當中!如此一來,更加讓胖三兒難辨真偽,神識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向荒原中心行進,自己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正走在識海之中,亂!難道自己神魂出竅,肉身還在荒原之外?自己那一步到底有沒有邁出?胖三兒心中猛然一顫,定在原地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回頭看。徐瘦芹清楚知道胖三兒的感受,但卻無法理解,道法仙術從來沒有修煉過,連個清心訣都學不會,又如何會有心境心魔一說,就算有,胖三兒這種低端境界又怎麼可能受到影響,實在搞不懂胖三兒這種如此深刻的疑惑從何而來!有什麼好懷疑的,難道你曾經練過分身之法?抑或神志和魂魄早已到了可以出竅的境地?生或死、醒或夢?我的天,徐瘦芹難以想像胖三兒到底經歷過什麼,這種不知自己生死夢境的懷疑實在可怕,好好一個大活人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