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錐刺骨的簫聲響了一陣,忽然停了。
昏暝暮色,四野蒼莽,沙沙風聲,淅瀝雨聲,遠處野獸稀禽腳掌踏地的悉索聲……所有剛才被那鬼蕭壓下去的聲音,此刻反而愈發清楚。
尤其是,近處胸膛裡溫熱搏動著的心腔砰砰聲,一下一下,一如那人臉上的神色,沉穩,內斂。溫柔而清晰,就在她耳側。
林小竹凝神偏頭,微微心安,慢慢平復自己的呼吸,安靜下來後,又覺得兩人靠得太近,似乎一抬頭就能碰到對方的下巴,想不著痕跡的拉開點距離,卻聽頭頂上方的聲音,“別動。”
她稍稍僵住,便不再動。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氣息時不時闖入她鼻尖,讓她莫名有股想逃開的衝動,手腕被他緊緊攥在手裡,她逃不開。
要人命的沉默裡,她努力轉動有些凝滯的大腦,給自己找點話說,清了清嗓子,她道,“現在是血月之夜,湖裡又全是陰煞厲鬼,個個兇狠,長琴去了這麼久,不會出事吧?”
“……”
沒聽見他說話,林小竹抬眸看向他,卻見他的目光帶著警惕,正緊緊鎖住前方那片枝葉微動的荊棘叢。
一個龐大的黑影匍匐在地,昏暗的密林光影中,兩副削長的獠牙閃著森寒的光。身體隱在暗處,風中送來一陣似有若無的血腥氣息,那雙藏在暗處的眼睛蓄滿驚人的力量,一種按捺已久,即刻就要撕碎獵物的力量。
林小竹暗暗抽口冷氣。
還沒見到那東西的全貌,她卻已本能的感到危險。
想到那黑衣厲鬼,她更加感到此刻處境尷尬。真應了那句話,“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進退不能。
她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魏然的手心,眼神問他,“現在怎麼辦?”不能驚動厲鬼,還要從前面這猛獸嘴裡逃生,真有點難辦。
魏然側目看她,沒說話,用力握一握她的手,然後放開她,在她詫異的目光裡,站起身,雙手結印,一邊朝那頭已經邁出荊棘叢的猛獸走去,身周白光籠罩,結了一層護體結界。
這時,藉著這層光芒,林小竹已經看清那東西的模樣。剛才匍匐在地上,躲在暗處,她還以為是一隻狼或者豹子,居然是一隻黑毛披掛,長臂粗壯的黑猿。和普通猿類不同的是,它前突的長型面盤上,生著一對長牙,垂到下巴,尖銳粗直。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黑猿死死盯著靠近“獵物”,厚嘴唇上下一碰,發出一聲咆哮,前肢在地上猛錘幾下,身子一躍便朝魏然撲去。魏然身周的白光頓漲,頓時將黑猿反彈回去。那黑猿從地上爬起來,長牙外翻,又上前撲,魏然閃身一躲,靈巧的躲過這一個猛撲,黑猿再次摔倒,在滿地的荊棘中打了幾個滾,被劃出道道血痕。他似乎被激怒了,兇狠的幾聲怒吼,又朝魏然衝去。
如此反覆幾次,魏然不願再和他耗下去,骨傘化作一柄長劍,鋒利的光芒變為成百上千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呼啦啦將黑猿的身體割出無數口子,頃刻間鮮血狂奔。黑猿仰天長嘯,血紅的雙眼爆發出讓人膽顫的狠厲。
林小竹暗暗心驚。忽然一陣勁風伴著一道黑影掃過,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是什麼,身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橫甩出去,五臟六腑一陣顛倒,劇烈的疼痛排山倒海而來。
痛……死了……
喉頭腥甜,她勉力支起上半身,頭一歪便吐出一口血。
看著林小竹被黑猿重傷,魏然眼睛都紅了,咬牙道,“你找死!”
他顧不得被厲鬼發現,掌中光芒更熾,骨傘飛出,在空中極速旋轉,周圍的空起變成漩渦,朝傘中匯聚。
黑猿將目標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林小竹,見她躺在地上吐血,眼神更加兇狠,兇狠中還有絲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它吐出一口氣,又要朝小竹俯衝而去。
這時,骨傘簌簌飛出千萬縷白光,這光猶如磨得鋥亮的鋒利匕首,一瞬間釋放出,黑猿便在前臂觸及小竹的一瞬間被削成了千萬片。
龐大的身體破裂成風中的飛絮,鮮血變成一朵血霧,風一吹,便擴散得無聲無息……
林小竹看傻了眼,好一會兒才喃喃道,“這就……結束了?”
魏然收拾好骨傘,將她小心翼翼扶起來,道,“結束了。吸收血湖鬼氣的低等魔獸而已,不費事,倒是你……”他沒繼續說下去,手掌放在她的背上,輸送著一股靈流,替她緩解身體的疼痛。
片刻後,林小竹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靠著身後的老樹,對魏然咧嘴一笑,“還好沒有暴露蹤跡,不然那黑衣鬼此刻已經吹著鬼蕭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