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沒有說話，他在失控殺了孟章那刻，就知道她一定很死了自己。可他不怪她，他只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的幸福。

“只有殺了她，你才能活，不殺她，你就會跟她一起死。”

“不，她不會死，我一定能救她。”他死死握緊長劍，手臂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手背上青筋凸出。

饒是再遲鈍，當她看見他眼中極力的忍耐和劇烈的掙扎，她也能猜到，他在竭力抗拒著什麼。

他對她舉起劍，劍身瀰漫著殺氣，可是她卻從他眼中清楚知道，他並不想殺她，反而，像是在阻止自己殺她。

她的目光移到他胸前的匕首，血淋淋的匕首還在淌著血，一滴滴落到褐色的泥土上，如一塊猙獰的疤。

她看向一旁已經死去的男子，抬起頭冷笑著盯著魏然，“就算你是身不由己的，又如何？我夫君是你親手殺死的，你就該給他償命。”

說著，她突然握住匕首，猛的往外一抽，匕首劃開血肉，落入她手中。

魏然悶哼一聲，下一瞬，她將匕首再次插入他的胸膛。

他倏地噴出一口血，站不穩的往後退了兩步，與此同時，腦海中的聲音毒蛇一般纏住他的心臟，“看清現實吧，那女人就是要你死了才會滿意。”

從他臉上，她再也看不到半點溫度。

抱著被子往後一縮，她本能的恐懼，想躲開他，可是夫君的屍體就躺在旁邊，她心痛難抑，眸子漫上恨意。仇恨如綿綿密密的雨絲，纏緊她的心臟。

她的恐懼被仇恨取代，撐起柔弱的身子，站在魏然的面前，聲音譏嘲，眼神卻瀰漫著悽楚，“你既救了他，為何又要殺他？”

魏然面無表情，他無法回答，只是僵硬的轉動了一下眸子，眼底閃過掙扎。

“你回答我啊，你到底為什麼要殺了他！”

見他無動於衷的目光，她的眼中掉出了眼淚，終歸是柔弱的女子，連質問的聲音都如一片顫抖的葉。

聽見她的聲音，看見她眸子裡的痛苦，他竭力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又一道閃電落下，刺目的白光照亮這一間小小的破屋，兩個人的臉都暴露在慘白色的亮光下。

他們沉默的看著彼此。

大雨不停的下，時間彷彿靜止。

許久後，小竹從枕頭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喃喃開口，“這把匕首是夫君臨去魔域前，留給我防身用的，我本以為自夫君回來後，我可以不再將它拿出來，現在，我要用它來替夫君報仇！”

她倏地舉起刀，魏然睜大眸子，心臟一痛，他緩慢地垂眸，盯著插在胸膛的匕首，茫然的轉動眸子，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這把刀會突然插在自己心上。

血液流出的速度很快，他的身體逐漸變冷，視線逐漸模糊……他終於撐不住，緩緩倒了下去。

可他竟沒有完全昏迷，還留著一絲意識，他聽見她怨恨的聲音。

“我以為你肯救我夫君，是個好人，我相信你，”她笑了一下，“你果然做到了，夫君終於回到我身邊，你不知道，我有多麼開心，多麼感激你……”

魏然握緊手指，額間全是汗。

腦海中有個冰冷的聲音在下達命令，“殺了她！”

不容抗拒，彷彿絲線般穿透他的四肢百骸，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個提線木偶，再次僵硬的抬起手。

不……

“殺了她！”

小竹，不要……

“她不死，我就會殺了你，你們之間，只能有一人活著走出夢境！”

他咬緊牙齒，心裡瘋狂的抗拒。

不行，就算我死，也絕對不可以……

腦中的那個聲音冷冷譏嘲，“她能毫不猶豫殺你，說明她恨極了你，她會帶著對你的恨，永遠沉溺在失去心愛之人的悲傷之中，她根本走不出這個夢境。她一定會死。如果你不殺了她，那麼你也會死在這裡……到最後，你們誰也走不掉！”

他駭然地聽著這些話，身體彷彿被施了咒，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將滴血長劍對準了小竹……

小竹垂著頭，盯著自己那隻被鮮血染紅的手，嗓音低啞，“我也有錯，是我的無理要求，將你推到危險的絕地。我心裡愧疚，如果你後悔了，要我賠罪，我可以把自己的命給你……可是，你卻殺了我夫君。難道你救出他，就是為了在我面前殺掉他？我們無冤無仇……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魏然不受